他的休息间和工作间离得很近,推进去有个简易的床,一套洗漱用品,干净的水池,一套桌椅,置办得比员工宿舍还简单。
顾得白也来过这里,在他的小床上坐了坐,参观了十几平的小地方,眉头皱得很嫌弃的样子,一会儿说枕头不好会落枕,一会儿说通风不好带着水池会太潮湿。
祁鸣当时不以为然,只把人推过去亲了一会儿,然后反问,
“隔音好还不够么?”
做音乐的小工作室,装修过的这些房间,没有一个是隔音差的。
那时候……他也确实以为,隔音好就足够了。
祁鸣揉了揉眉心,缓缓呼出一口气来。
这样的状态不太适合工作,与其这样耗着,确实不如先让其他人下班。
这一次的作曲,和以往的都太不一样了,不是他只考虑好不好听,合不合心意,顺着灵感就可以。还要考虑甲方的要求,要贴合那个电影,要出试听片段让对方满意。
虽然那只是个小成本制作的文艺片,不算纯商业创作,那也不会降低什么难度。
甲方的看法……
在甲方的眼里,什么样的曲调,什么样的旋律节奏才算是贴近题材?
在顾得白的眼里,什么样的印象,什么样的形容词是和他一致的人设?
同样的旋律,有人会觉得深远空灵,也有人会觉得平淡无趣不知所谓,同样的节奏风格,有人会觉得振奋人心,也有人会觉得浮躁厌烦,没有内涵。
同样的一个他,有人避之千里,有人崇拜欢呼,也有人步步为营的靠近。
甲方找到他的时候,他曾经问过,为什么选他一个新冒头的年轻人来编曲,而不是那些发挥更加稳定的老手。
来谈的是电影的编剧,中年的阿姨笑了笑,让他不要妄自菲薄,一切事物都是要分两面看的。
“你的确没多少经验,但也同时不会被所谓的经验、规则束住手脚,足够大胆,就像我片中的主人公一样,我很喜欢这一点。”
顾得白找到他那天,谈话不过几分钟,就被他亲吻了嘴唇,他也问过,被他利用来驱赶无法摆脱的追求者,也不恼怒吗。
那时候的一吻很短暂,带着浅香的酒气,最亲密的事发生在最陌生的人之间,反而比亲吻一个爱慕自己的人更容易。
就像是匿名时诉说心底的秘密,比说给最关心自己的人听更加容易。
后来他得知被骗,将这样的问题又问了一次,就在昨晚。
“没有愤怒,只有后怕,怕我那时候万一早来了一步,偷看到你接吻,然后慌忙逃走的那个人,是不是就成了我。”
祁鸣想说,就算是这样,他也不会对别人临时起意,拿什么亲吻来赶人,这种东西,本来就很看眼缘,不是谁都可以。
但被顾得白那么盯着看,他竟然没能坦诚,下意识不敢说实话。
……为什么不敢说实话?
为什么不敢确定任何一段旋律?
为什么变得胆小了?
回过神的时候,祁鸣已经拿出手机,打开了顾得白的对话框,发出了一条空白的,没有任何声音的语音条,长达三秒。
很快,那边就有了回信,顾得白发来的像是一张夜景。
夜景?这才几点?
祁鸣下意识朝着窗外看去,发现天果然黑了下来,只不过不是因为太阳落山了,而是乌云密布,让整个城市看起来黑压压的,仿佛夜晚降临。
没有星辰和明月的夜景,看起来像是有什么大事要发生,到处都弥漫着魔幻的气氛,城市中不少灯光闪烁着,不知是电压不稳,还是哪里的电路需要检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