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后三月。
沛国由南至北,凡所经之地皆是马与寒尸。
南潇轻的军队以少胜多,最擅机关陷阱,而后则用最残暴惨烈的方式杀尽满城中人,鲜血染红整片河流与湖泊。
越往后,他军队中人甚至越来越多。
每攻入一座城,便有原属沛国的士兵投降归顺,转而继续残杀原本自己的族人。
烟雾迷蒙,黄沙蔽日,堪称末日。
这就是沛国的末日。
到冬日,萧国太子传来书信。
称自己北下攻入沛国皇城,与他汇合。
收到书信当日下了雪,南潇轻这些日子来第一次停下虐杀的步子,驻足看往天际。
他想,下雪了,他原本在府上种下的那一园子梅花该是开了,正好趁着这时间杀进皇城,带袁云雁一起回去看看梅花。
他早已杀得红了眼,连带着底下的将士们也越战越勇,他们没输过,所向披靡,一往无前,光是那滔天气势就能将对手吓退三里地。
沛国皇城比想象中更容易攻破。
萧国太子率千军万马赶来之日,南潇轻已大开城门,迎他们冲入皇城。
近半年来,萧国太子再一次见到南潇轻。
他瘦了、黑了,人变得更沉,像一个死气沉沉的深潭,再泛不出任何波澜,就连悲与哀都看不见,周身缠绕着深重的血气,除此之外已经没了一点人气。
那个混迹在花柳间的浪荡子不见了。
那个骁勇善战、智而不暴的大将军不见了。
就连那个为所爱之人拼命活着的南潇轻也不见了。
他早就在一次次的虐杀中也一并被杀死了。
如今的他只是行尸走肉,机械地挥舞手中的剑。
“潇轻。”太子唤他名字。
他眼睛动了动,这才抬起眼,看向萧国太子。
“最后一战,沛承绍将亲征,护卫他的国土与臣民。”
南潇轻这才笑了,笑得极轻,带着无尽的讽刺意味:“那就好。”
“我知道将军做这一切的缘由,明日将军只管去杀了沛承绍,旁的一切,都交给我与众将士。”
“多谢太子。”
翌日。
南潇轻再次放下终日束起的发,黑发随冬日烈风翻飞,风沙迷眼,火星爆裂。
他甚至没穿铠甲,只着一件从前的轻薄锦服——他根本没想过活命。
这是沛国的最后一战。
也是他南潇轻的最后一战。
袁云雁的仇、父母家族的仇、旧国的覆灭、被断腿的屈辱,一切的一切,都终于迎来了这最后一日。
他累极了,早就等着这一日终得解脱。
沛承绍的队伍带着孤注一掷的魄力,南潇轻的队伍带着百战百胜的骁勇。
剑影刀锋下,血染半壁天下,死伤无数,血流漂杵。
南潇轻踏着一个个倒下将士的身躯,单枪匹马突出重围,没了铠甲的庇护他身上不知被划开多少伤口,却仍毫不知痛的继续浴血奋战。
终于,他见到了沛承绍。
“南潇轻!”沛承绍看着自己的国家臣民落到这般地步,嘶吼出他的名字。
南潇轻看向他,眼底没丝毫的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