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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八章 恶梦催人（第1页）

苏春娘当夜就做了个恶梦。

黑黢黢的甬道里，伸手不见五指。她颤着嗓音，一声叠一声的呼喊，四周隐隐有青光浮动，濡湿的壁石之上，露出几尊青面獠牙的恶鬼石像。如魑似魅，支着尖细的利爪，仿若下一刻就要从墙上跳出来，掏她心窝子。

石像之下，立着一浑身透潮的女子。乌发覆面，唇色僵白，偏嘴里呜呜直泣，听得苏春娘头皮发麻。

四处半点星光不见，她在窄道内奔逃，好容易见到光亮处，以为是出口，哪知是起点。

“娘子快救救我，好冷－－好疼－－”

“不……不……追……我……”

屋里炭火点得足，武二浑身燥得难耐，翻来覆去睡不着。觑黑摸到窗边，正想抱了苏春娘去床上睡，再揭开半扇窗子透透凉。

耳边低低呓语，伴着几声低沉隐忍的呼喊，他不由得凑上前，要听个仔细。

“春娘……春娘，醒醒。春娘……”武二柔柔唤她，探指摸到一额冷汗。

“没事了，春娘，我在这儿，你醒来看看我。”

被下的身子猛然一震，苏春娘深深喘了几口气，方幽幽转醒。微暗的月光渗过窗缝透进来，对上近旁模糊的高大身影。她陡然坐起，掀翻了浅浅挨在塌上的武二。

一阵兵慌马乱，屋子亮了起来。窗外梆子响过三声，鸡鸣应和着，遥远的天穹，如墨的暗色逐渐淡化。

“可好些。”

苏春娘握着温热的杯壁，浅浅抿了小口，舒适感自整个肺腑里渗出来。一杯喝尽，她笑着让武二放心。

两人面对而坐，清亮的眼神，灼得苏春娘轻轻垂头避开。

“女子于世多不易。幼时在家里，嫁时看夫君，后半生还得靠儿子。好活歹过，皆要依旁人脸色。”

有感而发之后，她才觉知话里的怨怼过了头，急急解释道：“不是说你我。而是今日刚领会到了极致的冷眼旁观是何面目。”将发现店里失窃，怎样抓到的贼，到最后郑娘子投河的一系列事体，一一道来。

武二心思细如发，联想到苏春娘梦中情态，便知此事落在她了心上。

“小年了，久不去庵里上香，今早抽空去一回，正好帮爹添些香油。”

“好，待起了我就同娘说。”

武二摇摇头，“不喊了，招呼一声就是。年后大哥的亲事应该就要定下来，娘近日跑东跑西的置办东西，繁忙得很。”

“这样快办定礼，怎没同我讲？铺子里人手少了，磨不开。只我空闲，大件不行了，正好绣些小件，给未过门的嫂嫂做见面礼。”

铺子里布料绣线都是现成的，不拘香巾帕子，还是荷包香囊，虽不值几个钱，当个见面礼，还算有面儿。

“过定还早，说趁年前办几样年礼过去，好歹要做亲家了。”

经这一梦，苏春娘倒榻上再睡不着，拉了武二闲谈。武大说亲的事，赵氏提过一嘴，彼时铺子里正忙，无暇顾及旁的。

“说的哪家，也是镇子上的？”

“嗯，太平巷李秀才家的次女，同你差不多大年岁。”

两人鲜有如此温馨话家常的时候。初到武家，苏春娘整日只知做活，其他一概不闻不问。眼下真个同寻常夫妻般，你一言我一语，将家中大小事宜，巨细无遗的娓娓道来。

“秀才家的闺女，形容样貌，处事为人定当顶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