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厮一听倒笑了,原是这么个事儿,便说:“你且等着,我去给你拿一身儿新的。”说完一溜烟跑了,若影松了口气,异常欢喜,素日不曾同男人打过交道,不想这个小厮竟是如此热心好意。
不多时小厮便赶回来了,递了衣服给若影,若影也将银子递过去,这小厮却不肯收:“这银子我受不起,一身儿衣裳又不值什么钱。何况你又清苦,我总比你强些,等我死了,你替我多念念经倒是我赚了。”
若影见他执意如此,便说:“如此我便先欠着你。只是,只是,你年纪轻轻说什么生啊死啊的叫人心里膈应。”
小厮笑说:“我不过是玩笑,看着出家人便不由得想起超度的事啦。”
“你……”若影心里忽觉着尴尬,偏自己一出生就是个姑子,人人见了的神色不知是敬重还是调笑,只这个小厮说了这些玩笑话叫自己心里不痛快,可又刚刚得了他的帮助不好说什么,便又道了谢匆匆走了。
☆、槛外之人初尝甜酒 无心之人打翻辣醋(上)
作者有话要说: 今日两更,晚八点半二更。
且说若影拿了衣服战战兢兢回到庙里,藏在暗处看晴风如厕的空隙才匆忙进了昔缘房间给了她衣服,自己总算了了事,出门时又嘱咐一遍:你可要小心,万事别把我牵扯进来。
若影既然怕担事,何以帮玉昔缘这个忙?寄人篱下总有难为之时,众人都不能得罪,唯有委屈自己了。
若影出了门儿昔缘看着衣服暗自为难:这衣服可怎么穿?纵然像是件新衣,可总归是别人的衣裳,还是件男人衣裳,加上这采买布料缝制浆洗,不知要经多少人的手,因此看着是新的,这心里却总是有个疙瘩。自己的穿戴都是身边看得着信得过的人管着,如今求来这么件衣裳不愿穿又不得不穿。
“若影那丫头去哪儿了?好一会儿没个影子。”晴风在院子里念叨,昔缘这才醒了神儿。所幸这丫头进来没留意,点个卯便又走了,说是回府里找惠儿拿些用的,却是鬼鬼祟祟。昔缘也不管她何时回来,先自己浆洗起衣裳来,夹了几件素日都不曾穿过的暗色衣服,一齐淘洗数遍晾晒出来,晴风回来也不曾留意。
用了晚饭,晴风坐在那里做针线,听昔缘道:“你去把梅花香饼拿来。”
晴风将针别在绢布上,细想想道:“这香饼不易得,特特地收起来倒忘记放在哪里了。”说着起身翻箱倒柜好容易找出来,道:“有日子没用这香饼了,倒忘了制法,只剩这么些了,也该再预备些。”
昔缘道:“正是,你只管挑上好的甘松、零陵香各一两,檀香、茴香各半两,梅花、丁香各百枚,龙脑少许,交给惠儿姐姐便是了。”
晴风自己又默念一遍,记真切了便去备了沸汤一大瓯放在薰笼下,昔缘撵她出去,将衣裳覆在薰笼上,又在汤炉中烧了香饼,用银楪子盖了。第二日一早收了衣裳,这才勉强合了心意。
从前都是玩耍在一处,如今大了,几位姑娘都是各有各的心思,各管各的生活了。一连几日,晴风不是去拿针头线脑的东西就是忙鸡毛蒜皮的小事,玉昔缘摸准了这丫头的时辰,便在一日换了那身儿小厮衣裳,束了发,要出门时又觉不妥,翻了一把小扇出来,好作遮挡之用。偷偷摸摸从园子穿到角门去,及到蟠香寺大门外心里才松快些,可到了大街上又顿时没了主意——往日出来不是坐车就是坐轿子,常走的路都记不真切,别说去找一个小茶馆!欲要上前问人,又怕被人家看出蹊跷,好容易看见一个衣衫齐整的妇人便赶紧上前。
“这位太太,且留步!”
那妇人回过头来,见一个眉目清秀的小子朝自己恭恭敬敬作揖呢,仪态全然没个男人样子,不禁笑了,说:“你叫我有何事?”
见这妇人态度亲和地说话,昔缘赶紧问道:“敢问您阊门怎么走?”
“阊门?这等繁华富贵之地你都不知?可是外地来的?”
昔缘只好答道:“正是。”
妇人便给玉昔缘指了路,临走又说:外地来的,口音倒是正得很。
玉昔缘依她所指走至阊门,早觉双腿酸软,想要坐下歇息,偏又没有干净地方,心里也不觉悔,只一头探着找“梅公子”,想要进茶馆一看又见里面熙熙攘攘、鱼龙混杂,不敢上前,只好躲在外头。
“哪里来的小子敢占我的地方?”
一声大呵吓得昔缘一哆嗦,回头看正是“梅公子”,正在那里大笑呢!
昔缘又气又笑,自己在这里等了半日,竟被他捉弄了。
“你从哪里过来?怎知是我?”昔缘道。
冉竹生凑过鼻子闻一闻,道:“这满大街上你瞧瞧,可有你这样身量纤纤的小子?你再闻闻,只怕姑娘也没几个比你香的。你穿这一身倒不是藏身,只怕一会子蝴蝶都让你招来了。”
这一顿奚落驳尽了昔缘的面子,自己大费周折才出门来,到头来竟都是白费工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