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很快就会开始的,殿下,”路易安慰他说,“你还记得自己的角色吗?”
“当然,陛下,”王太子说,“我跳的是毒刺蛇 。”
“很好。”
“您也要跳舞吗,曾祖父?”王太子声音很低,没有外人听到这番话。
“你不相信吗?”路易问,“我一直都为我的人民舞蹈。”
“您跳的是谁呢?”
“我跳过很多次。有一回,在‘珀琉斯和西蒂斯的婚礼 ’中,我跳了,让我算算,六个人物:当然有阿波罗,还有复仇女神,一个森林女神,一位印第安人,一位庭臣,还有战神。”他冲王太子笑笑说,“你今天的服装很像我扮演战神时穿的那套:全身大红,还有长长的红翎。”
“毒刺蛇也是战神么?”
“我听说那些野人有两种酋长。一种治理和平,一种领导战争。毒刺蛇是战争酋长。”
“您跳的是和平酋长烈日 吗?”男孩问道。
“一点没错,我的好殿下。留心听音乐。”路易提醒他,“你的信号来了,还有我的。不过你要先下去。”
男孩笑着开始起身,有点太快太冲动了。“慢慢来,”路易低声说,“拿出国王的派头。你总有一天要接我的班。”
路易满意地看到男孩动作慢了下来;他摆出帝王风度,一步步走下金字塔阶梯。庭臣们都等在下面的舞池;他们分成两群,一群着红,一群穿白。
艾德丽安看着精彩的表演在眼前展开,手指紧张地碰了碰字条。王太子首先走下金字塔,所有穿红衣的庭臣都跟在他身后,这其中包括奥尔良公爵和缅因公爵夫人。他们先是乱糟糟跳了一阵,接着一名仆人跑过人群,分发羽毛杖。这时奥尔良公爵和王太子走回金字塔,假装要绑架路易。
“装睡,”奥尔良公爵夫人低声说道。艾德丽安把眼睛眯成一条缝,思绪早就随着发动机单调稳定的嗡鸣声飞出去了。它们是以沸腾仪的机理运作的,还是用锅炉呢?
“就是现在!”公爵夫人推了推艾德丽安,把一根白羽杖塞进她手里。
“什么?”艾德丽安问。
“我们要从敌人手中营救酋长烈日。”
艾德丽安低头看着舞池。王太子正仰首阔步绕着“被俘”的路易转圈,语气庄重地用英文念道:“太阳业已落下。”他现在扮演的是英王乔治吗?还是马尔伯勒?
艾德丽安不情不愿地跟在公爵夫人身后,顺手把字条塞进腰带里。
身穿白衣的庭臣们呼号叫嚣,乐队开始敲打圆鼓和锡鼓。调子凶暴狂野。白衣庭臣们以优雅的姿态,用羽毛杖攻击红衣人群。
“来吧!”公爵夫人叫道。艾德丽安跟了上去。一个年轻人冲过来,拿着羽毛杖摆出击剑的姿势,笨拙地向她刺来。公爵夫人挡开攻击,将羽毛戳在那人脸上。他假装惨叫一声,做出摇摇欲坠的样子。
“打!”公爵夫人喊道。艾德丽安眨了眨眼,把羽毛杖挥向最近的红衣舞者,这是个体态丰满的女子,目标很大。这场荒诞愚蠢的闹剧,让艾德丽安觉得有点头晕目眩。成年男女用羽毛杖打架?要是巴黎人看到了会怎么说?
国王和王太子离开人群,一路战回金字塔顶端。在他们身下,群臣继续胡乱冲杀。一个头戴红翎的矮胖男人用羽杖刺向艾德丽安的胸脯,用羽毛来回扫着两侧胸乳,还故意戳向她的下身。艾德丽安愣了一下,羞怯地不知如何是好。这次又是公爵夫人上来解了围。她用羽毛刺向男人的脸,接着退后两步,心满意足地看着男人双手抓住小腿,惨叫连连。她刺向面部的那招,只是分散注意力的佯攻,脚底下才是实招。
“你受伤了吗?”公爵夫人严肃地问道。
艾德丽安正要开口回答,忽然明白了该怎么做,连忙抱住胸口,倒向甲板。“是的,致命伤!”她呻吟几声,趴在地上,心中暗自希望别被其他人踩到。艾德丽安想知道自己是不是应该跳起来,重新复活;她看到有些庭臣就是这么做的。
但突然一股热浪拍在她背上,周围一下子充满了痛苦的尖叫和烧灼肌肤的臭气。
赛勒斯?杜古德
本看着自己刚刚发送出去的信笺,不禁微微一笑。
我由衷感谢您发来的纽约同胞们的消息,我会尽力将我们这个小殖民地的新闻发送给你聊以为报。但首先,让我们来谈谈您提出的问题。您说起了那些渴望生活在古代,而不是我们这个时代的怀疑论者;还有吹毛求疵的批评家们。我可以告诉您,这种人我们这儿没有。因为如果有人在波士顿,借着炼金术灯盏的光芒,阅读《水星报》和我们这份《新英格兰报》,却对它们横加指责,那我只得给这些人冠上大傻瓜的头衔。也许必须承认有少数人仍旧对魔法发出老套的叫嚣,对新风尚喋喋不休。但波士顿人都知道,他们这种荒诞可笑的努力,不过是让我们的殖民地平添几分的乡土气息。他们这样做可以说提供了一种服务,让我们自己得到娱乐,也让在英国同胞们得到安慰,令他们相信生活在美洲土地上的我们仍旧那么古怪、离奇,等等等等。如果我不知道这一点,也许会相信无知和愚蠢在波士顿被当成高贵品格来推崇,就像您所说的纽约那样。我希望您能重新检验一下面前的证据,因为如您所知,“在外为鹰在家为枭”的情况是很普遍的。
本又俯下身,简要写了几段波士顿发生的有报道价值的故事。这是为了回报他刚收到的纽约报纸摘要。他和那里的出版商谈好了,通过以太收报机交换新闻。本已经和四个这样的联系人达成了协议:纽约、南卡罗来纳、伦敦,还有印度。他充当着交换站的角色,因为具备调频功能的收报机还只有这一台。就这样,他哥哥的《新英格兰报》拥有的世界性资讯,足以媲美任何英国报刊;销量自然大增,无论印多少份都供不应求。詹姆斯已经从英国定购了一台新印刷机。而且,本杰明改装以太收报机后,已经过了将近两个月,特雷弗?布雷斯韦尔仍旧没有来兑现自己的威胁。本也没在街面上看到这个人,有可能他目前不在波士顿。
写完信后,本开始签名,脸上的笑容变得更加灿烂。他的信明天会出现在纽约,但不会冠以本杰明?富兰克林的名字。他笔走龙蛇,用一种花哨笨拙的字体写道:
您最谦逊的仆人
赛勒斯?杜古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