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清越悠悠吐出一口浊气,又看先时傹,“知韫,此事事关重大,是不是得告知朝昌帝,若是尽早带着百姓撤离便能救下更多的人。”
时傹道:“要说,却不能拿这等毫无根据的话去说。
“年关已过,各地的军饷必得拨下去,再加上陇西如今就是一个填不满又不得不填的窟窿。
“若是陇西大坝坍塌,则会祸及并州徐州六郡七十二个县,数百万百姓。
“要想迁走这么多人谈何容易,得需要多少人手,多少银子。
“若是此事不实,谁也无法承担,那么多银子打水漂的后果。
“若当真有水祸,朝昌的国库怕是得直接空了。”
花清越眉心拧得更紧了,“那该如何开口,让谁开口?虽不是数百万百姓皆会有性命之忧。
可那数百万人至少一半皆生活在千泷江两岸。
若是水祸一来,那等平坦的地势,他们则避无可避啊!
且时间根本不待人,若是想要传递消息回陇西,如今只能靠飞鸽,哪里还有这么多时间让咱们细细筹谋。”
时傹垂下眼睫没有再接话,鸦羽般的眼睫在他的脸上投下暗黑的阴影。
倪姷轻抿了一口茶,淡淡道:“你们没想过还有一种可能吗?”
花清越忙问道:“什么可能?”
时傹也看向她。
倪姷神色平静,慢条斯理道:“那便是即使确认为真,即使告知了朝昌帝。
他也不会下旨让百姓撤离。”
闻言花清越心下一凛,“为何?”
倪姷看了时傹一眼,便知他已然想到了。
她意味深长道:“还能为什么,国库的银子原本丰赡,可事都赶在了一块儿。
陇西,现下粮价根本压不下去,为什么压不下去?因为缺粮。
陇西缺粮,再遇到陇西水祸,若是人死得多了,那粮就不缺了。
哪怕会冲毁田地,只要人死得多了,也能抵平粮食缺口了,灾后重建费的银子也少了。
说不得对于朝昌帝来说,这哪里是什么水祸,这是朝昌再归平静的机遇啊。”
时傹无比认真地看了倪姷一眼,他头一回见过她这么认真的说话,说的皆是他所想。
他只晓得她能拿下那些这么多产业必定是个聪慧狠厉的,却从未想过她竟然对朝局也能看得如此透彻。
他好似对她实在不甚了解。
听完这话花清越整张脸都拧在一块了,“何至于如此,那可是活生生的人命啊!百姓每年缴税养着朝昌,朝昌若是在这等时刻舍了他们,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