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去年开始,宁王便开始修建东湖边高台。因为工程量大,找不到那么多劳工,他将自己土地上的百姓驱逐,让他们做苦力。甚至四处寻人,驱赶吏民为他办事。
朝廷对待藩王虽条件严苛,但会赏赐农田地皮作为弥补,宁王便威胁土地上的农户,若不去修楼,就把他们赶走,不许他们再种地。没法子,凡是能使得上力气的男人,不论老幼,全部被抓去修建高台,累死者数十……
“你们竟不上奏朝廷!”
崔荣苦笑一声,“就算朝廷派人询问,百姓们也会说是自愿而来,而那些劳累快病死的人,全部被宁王府的人抬走,说是救治,可再也没有人见过他们。我就算是想上疏,连证据都没有。”
“汪大人,你可知王大人为何遭此毒手?”
崔荣叹道:“他是个耿直之人,一封奏折送往京城,却被内阁扣下,连皇上的面儿都没见到。宁王得到消息后,借为孙子朱宸濠办百日宴的名头,宴请王大人,借机下毒。我和黄大人察觉到内情却没有办法,连王大人的性命都保不住。”
汪直道:“因为徐大人和宁王相近,又有王大人的例子在眼前,你们也怕招致报复是不是?”
崔荣咬紧牙关,恨恨道:“我和黄大人岂是贪生怕死之辈!实话对你说,我深知宁王这一支特殊,与其他宗亲不同,几代皇帝都寻求安抚之策。若无真凭实据,若不是滔天大罪,皇上岂会降罪于宁王。我和黄大人只怕出师未捷身先死!”
崔恭说的是实话。
宁献王朱权好歹参加过靖难之役,无论自愿与否,都是帮了成祖一把。成祖把他扔到江西,宁王这一支有怨言也是人之常情。但他又勉强算老实本分,没搞出什么事来,所以后面几位皇帝大多实行安抚之策。
都是一家人嘛,又是长辈,皇上能把宁王怎么着呢。就算他犯了大错,如滥用民力欺压百姓之类,皇上睁一眼闭一只眼也就过去了。
毒害大臣,有证据吗?没有啊,光凭徐筠一面之词?那砒霜可是出自徐府。
既然没有,宁王说不定还能反咬一口,参一个离间的罪名。这大帽子一般人可戴不起。
汪直低头思忖,道:“崔大人,汪某信你。”
说罢,又对徐筠说:“徐大人,看来要劳烦你同我一起回京了,到皇上面前亲自陈罪。保宁王还是保你全家上下的命,你可要想清楚。”
徐筠的脸色就一直没缓过来,这汪直当真是个心狠手辣之辈,一点情面不留!
他惨然地点了点头。
正说着,仆人来报,宁王府管家来了。
徐筠,崔恭俱是一惊,汪直却不急不慌,指使道:“去把他带进来吧。”
等了片刻,赵瑜被府丁带到了书房,他手里还是提着一个食盒。汪直一看见便忍不住笑了一声。
赵瑜面露尴尬之色,但还是把食盒拿起来,说:“王爷得知汪大人在崔大人府上做客,特命我送来几样点心,给汪大人品尝。”
说着,他看了徐筠一眼。徐筠立刻移开目光。
食盒打开,里面正正好好地装着四样东西。
汪直目光一凝,轻声道:“枣,梨,姜,芥。”
赵瑜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他明白了,正欲上前说话,却看见汪直轻轻敲了食盒两下,不紧不慢地说:“来人,把此人拿下。”
四个府丁突然从门外闯进去,一把将赵瑜擒住,反手压在地上。
赵瑜一下子没反应过来,“你们干什么!我可是宁王府的人!”
一双黑色羊皮靴印入眼帘,仰头看见汪直一张笑脸,汪直蹲下身,清脆地拍了拍他的脸,“你要不是宁王府的人,我还不稀得抓你呢。”
赵瑜阴沉沉地盯着他,“汪直,你敢抓我,宁王……”
“啪!”
汪直利索地赏了他一耳光,赵瑜的脸被打偏过去。
“你敢……”
“啪!”
又是一巴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