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虑被这事困了许久,如今终于有了答案。
他要回去。
回去,回北边。
他生在北,字里又带了个朔字,或许北边真是他命里注定的归途。
第093章窥头雪
魏·稷州
微微天光自云中泄出,拂晓之际天儿格外的冷。
季徯秩漏在被褥外边的指尖被冻得发凉,如同野兽求生一般,他蜷起指尖往暖的地方探去。侧躺于他西边的那人动了动,先是噙着笑伸手包住了他的指,后又使力将那冰手拉来拢在了他很烫很烫的胸口。
自季徯秩安稳歇下还未及一个时辰,倦意将他的脑子搅成了浆糊,浑身力气皆被身侧那恶鬼不知度的讨要给索尽了,迷糊恍惚间唯能循着本能缩进那人儿怀里取暖。
宋诀陵给他掖好被角,又伸手把他毛绒绒的脑袋往怀里拥。
剑眉凤目,那般常年刮着冷肃寒风的面容此刻含着多少暖春之色,宋诀陵自个儿估摸着一辈子也不会清楚。
可寅时未过,季徯秩便被宋诀陵给摇醒了。好在那南边秀水养出来的人儿性子软,没什么起床气,被人弄醒了也只是先把被褥攥紧了,待理清如今是什么个状况才轻轻地开口问:
“大清早扰人清闲是二爷的近来得的新乐子吗?”
虽说是有些怪罪意思,可那话比起骂,听来更像是调风弄月的一句嗔怪。
“是——侯爷怎么连这个都不知道?”宋诀陵下榻去寻汤婆子,期间还不忘挑起半边眉逗那缩在窝里的稷州狐狸,“二爷,二爷啊……有段日子没听着你这么唤我了。”
季徯秩在被褥间阖着眼哼笑一声:“您不是说您最讨厌这称呼么?怎么我识趣地没说,您却反惦记上了。”
“侯爷这嘴生得漂亮,用这嘴说出什么鬼话,听来皆是漂亮得很的。”宋诀陵作势要把盖在他身上的被褥掀了,“侯爷还不起吗?”
“莫要再闹我了。”季徯秩把那锦被攥紧了这才坐起身来。
宋诀陵哪里肯听他的,手攥着被沿一扯,季徯秩的半边肩便漏了出来。
“嘶——”寒风打在他赤|裸的臂膀上,冻得他一激灵,耐不住闷哼一声。
宋诀陵见状这才放过了他,顺手把汤婆子塞他怀里去了。季徯秩挣扎着坐起身来,往周遭瞧了瞧,费劲从抖着的牙里挤出几字:“二爷,我的衣裳呢?您把屋门阖一阖成不成?”
“衣裳当然差人拿下去洗了。”
“那您想我怎么办?”季徯秩歪着脑袋朝他笑了笑,说着就要躺回去。
“穿我的。”宋诀陵眼疾手快地扶住他的脑袋,又朝床头边的柜子那边示意了一番,“我已唤人拿了套新衣裳来摆在那儿了,你就穿那身。”
“二爷您这身量,我穿您的衣裳,岂不是衣摆曳地像个神仙?”
“合你身的。”
“怎么可能……”季徯秩嘟囔着。
宋诀陵怕季徯秩冻着,方才还特地吩咐了下人到柜子里边寻两条披风来。那些个下人也算是有眼力见,拣了两条形色相似的来。颜色也般配,一个棠梨,一个赭红。
季徯秩无甚所谓地下了床,宋诀陵这会儿却不知在避什么嫌,从他洗漱净面到更衣,一对黑漆漆的眸子一直对着窗外,连一道余光都没分给他。
这会儿天不过蒙蒙亮,园里的景都披着雪,除了能瞧见黑中融白,不能再瞧见别的什么了。
季徯秩没功夫琢磨他的心思,只乐呵着觉得自个儿洗漱更衣好生自在。待他束好腰封,伸手把披风抖开,这才开口问宋诀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