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沉欢拧眉。
他对于未知的危险几乎拥有如野兽般的敏锐直觉,从萧冲嘴中听到&ot;小郡主&ot;这三个字,下意识的恐慌瞬间蔓延至四肢百骸。
“她是怎么跟你说的?”
萧冲从怀中取出一封信。对于木盒他犹豫一瞬,暂且未拿。
将信双手递给傅沉欢,萧冲声音压得更低:“将军,这是小郡主托属下转交给您的东西,她已向属下承认,她实则是皇上和安王安插在您身边的棋子,此前对您的种种回护皆是算计,是听命于她父王施展的美人计……”
“住口。”
傅沉欢双眸漆黑漠然,缰绳深深勒进手心,”你私违军令,出言不逊,回京后自去领罚。”
“是。”
傅沉欢低头看这薄薄的信纸:诺诺为什么骗走萧冲……纵然有再多怒意,也抵不过心中深深担忧,他顾不得再斥罚,当即拆了信。
信件不长,字写的有些歪扭——是她的字,向来没什么风骨,软绵绵的。可落在他眼中,倒也可爱。
一目十行,傅沉欢双手越来越止不住颤抖,待看完时,天边正是一道惊雷炸响。
“轰隆”一声闪电撕裂天幕,刺目白光下,傅沉欢仿佛被当胸捅了一剑,脸色惨白至极,一双眼彻底红透。
诺诺…诺…
这傻姑娘…
距离孟山国祭已经过去整整一天一夜,她怎样了……他现在赶回,可还来的及……
傅沉欢双手冰凉,灭顶的恐慌让他声线抑不住微抖,“立即回京,不得延误!”
戌时三刻,震耳欲聋的马蹄声响在暴雨中远远传来,仿佛踏碎乾坤的鼓点,整片大地都随之震颤。
大道上是一对长的望不到头的骑兵,黑压压的铠甲在暴雨冲刷下折射出雪亮光芒,整个军队如同一柄出鞘的利剑,那耀目光芒便是剑刃上的微光,迅猛而无声的直指宫城。
没有人见过作战时的龙舟军,带着冷酷漠然的无尽杀气,甚至还未见血,就已掀起一阵强烈的血腥之气。
这血气和杀气,在暴雨的冲刷下更扩散的无以复加。
这座安乐华丽太久的京都,在这样冲天的暴虐杀气中更加显得软弱不堪。嗜血军队从城门一路奔袭至宫门,几乎创通无阻。
并非京城任人宰割,实在是巡防卫队微薄的抵抗之力连阻碍都称不上。
破宫门那一刹那,傅沉欢早有准备,&ot;喇&ot;一声抽出腰间长刀,刀刃划过雨线,准确迅速地洞穿第一只扑面而来的青狮。
而他的心,却坠入无尽绝望的深渊,周身彻骨阴寒。
宫城对他有防备。
甚至是孤注一掷,赌上底牌的防备。
所以……诺诺已经按信上所说的那样做了么————为了保住他的名声?
傅沉欢面无表情悍然挥刀,接连刺穿几只青狂的咽喉,滚烫脏污的鲜血溅在他冷玉般的脸庞上,将他原本出尘清雅的容颜衬的森冷可怖。
宫城内没有任何光亮,密密麻麻的青狲迅猛嘶嚎扑来,雨水浇在他们坚硬的鳞甲上,掀起一阵阵腐臭血腥气。
仿佛一瞬之间,他被拉回那个跌入人生惨淡低谷的夜晚。
可傅沉欢心中的绝望比那夜更甚干百倍。
耳边仿佛隐隐有层水膜,将世间所有声音都变得遥远模糊,只能听清自己心脏跳动越来越密集。
不会出事的。
不会的,他们不可能不知道,他将诺诺看的有多重。
只要拿捏他的软肋,以诺诺为筹码来谈条件,他可以付出任何代价。
暴雨不歇,雨势渐大,如此飘泊的大雨,却冲刷不掉地上的血迹,暗红色的血水顺着台阶哗啦啦向下流。
辖制宫城对龙州军而言,几乎如探囊取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