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滋味一直折磨他到晚自习结束。
今天是周五,镇上和附近村里的学生都会回家,而那些类似他这般远道而来的客人,要么揣着钱去找个网吧通宵,要么去市里挥霍消遣,基本不会有人选择留在学校里。
下课铃响之前,教室里已经空了大半,余让独自坐了好久,他不想回去跟那些所谓的室友打照面,比起他们,练习册上的数字显然可爱了许多。
时间掐得不错,等他迈进宿舍的时候,最后一位室友刚好拎着装满脏衣服的袋子要走。
好歹是过了一个清净的夜晚。
翌日上午被电话打醒,出发前一天寄的快递到了,放在镇上的某个超市里。小镇的路歪七扭八,一条大道通不到底,余让问了三四个人才找对地方,零散的包裹堆里数他的最显眼,套着青绿的蛇皮袋,里面装着些秋衣,甚至,还有羽绒服。
“山里冬天来得早,备着安心,你别多想。”那会儿姑妈掩耳盗铃地说了那么一句。
可是余让知道,过年前大概是见不到他们了。
不见也好。
他朝着包裹走去,在弯下腰时横插进来一只手,按住了他刚要抓到的袋子。余让顺着手臂上的文身望过去,心里咯噔了一下。
余让收回视线,抓住蛇皮袋的两根绳子用力一扯,不过对方摆明了跟他作对,竟然径直坐在了鼓囊囊的包裹上。
“我的,”余让咬了咬牙,“麻烦让一让。”
孟宇麟侧身瞥了眼快递面单,嬉皮笑脸道:“小余同学,那天帮你捡到衣服,不说声谢谢吗?”
果然是他们。那教室里的人……
余让不想理会,这种寻衅滋事的恶行他并不陌生,但这显然激怒了对方,孟宇麟站起来猛地推了他一把,余让躲闪不及,实打实撞在货架上,后背生疼。
超市里人来人往,可是没有任何人关心这边的冲突,似乎已是习以为常。
“你昨天一早从吴豆豆家出来,你们很熟吗?”孟宇麟走到他面前,将他困在咫尺间。
余让一言不发地盯着他,淡漠的眸光里瞧不出情绪,孟宇麟没被这样无视过,恼羞成怒地抓起余让的头发将他重重砸在架子上,然后退后几步,得意地观赏着他吃痛难耐的表情。
一分钟后,单薄的少年才捂着后脑勺慢慢抬起头来,但眼神已与方才截然不同,这让孟宇麟恍了一下神,直觉这是一只不好惹的怪兽。
他做好了防御姿态,但余让只是看了他一眼,而后走向快递堆,用他完好的右手吃力地拎起包裹走了出去。
余让从不觉得惹是生非是多严重的问题,可他深知在这个时刻还手意味着什么。姑妈的叮嘱、李平阳的冷嘲热讽,他从未放在过心上,他可以不在乎任何一个人,可他不能不在乎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