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言楚叹息的啧了一声,功名路上众人趋之若鹜,日后的官场和今日放榜的情形其实大同小异,会遇上陶文罕这种自以为是的人,同样也会有人变得跟赵蜀一样,被身后的人推着往前走。
就在盛言楚感慨大道理时,挤在石碑前的盛允南突然蹦跳起来,尖着嗓子欢呼:“我叔中了,我叔中了——”
盛言楚心一紧,真轮到自己时,盛言楚再也坐不住了,闷着头从拥挤的人堆里往盛允南那边钻。
“中了,中了!”
两人宛如在炮火纷飞的战场上相遇的男男女女,一见到盛言楚,盛允南哭得不能自抑,抱着盛言楚原地转了好几个圈。
“中了第几?”
盛言楚心跳如战鼓,双手紧紧抓着盛允南的手腕,重复问:“我中了第几?”
盛允南激动得语无伦次:“叔,我没看到桂榜,我站在榜尾,一时挤不过去,但我看到官爷在那贴你的考卷,我认得你的字,我一看那字我就知道叔你中了!”
贴考卷?
乡试唯有第一名解元、第二名亚元,以及三四五名经魁、第六名亚魁的考卷紧跟着桂榜一道张贴出来。
“看来小兄弟最差也是一个亚魁。”
“恭喜恭喜。”
“不知小兄弟是哪家书院的,我等好设宴邀你一道去酒楼畅饮一杯。”
盛言楚按捺住欣喜,他内心当然是想当解元,不过若是第六名经魁其实也不错,像他这般年纪的,能一举高中就已然了不得。
心里熨帖后,盛言楚弯唇展颜:“在下是静绥书院盛——”
“静绥书院盛言楚在哪——”
一道威猛嗓子彻底盖住盛言楚的说话声,盛言楚抿紧唇抬眸望去,只见一个被挤至蓬头垢面的高大报喜汉子‘鹤立鸡群’般的扫视四周。
盛允南不知道桂榜贴出后会有专门的报喜人拿着小本本在那抄录排名,然后一个一个的喊,力求挣一波新举人老爷的头彩银子。
以为是歹人,盛允南忙伸手将盛言楚护到身后,盛言楚觑到了汉子手中的小本本,举起手挥了挥:“我就是。”
那汉子顿时笑靥成花,也不喊‘盛言楚’了,粗着嗓子高吼:“盛举人吉祥,盛举人小小年纪高中榜首解元,不愧是郡守大人的义子,小人来给您道喜来咯!”
汉子边喊边往盛言楚身边跑,一路带翻了好几个柔弱书生,其中就有陶文罕。
陶文罕被汉子胳膊甩到地上,下巴正好搁在青石班上,痛得上下牙险些碎了,还没等陶文罕挣扎着站起来,后边追过来的报喜人的脚就跟锅铲一样,一下一下的往陶文罕撑在地上的手掌上踩,陶文罕痛得直呼爹娘。
好不容易被西山书院的人扶起来,就听奔过去的报喜人拱手齐声高呼:“恭喜静绥书院的盛老爷得中解元,恭喜恭喜!”
才站起来的陶文罕脸色惨白,抓住一个报喜的人,颤声问:“今年的解元不是西山书院的?”
“不是不是。”
报喜的人赶忙推开陶文罕,一脸鄙夷:“西山书院的人竟也敢肖想解元?哼,敢在贡院谋害郡守大人义子的货色,量这样的人不配中榜!你若是西山书院的,且赶紧收拾收拾包袱滚出临朔吧,不知道郡守大人今日要在衙门审你们西山书院吗?”
陶文罕一跳三丈高:“那是杜开一人所为,干我们西山书院何事?”
报喜人吸了口浓痰往地上一吐,没好脸色的骂道:“每回乡试都有秀才考棚走水,次次都跟郡守大人义子的遭遇一模一样,说来也是巧了,怎么那些走水的考棚隔壁住得都是西山书院的人,哼,你们故技重施,可惜这回栽了跟头吧?等着瞧吧,郡守大人定要你们西山书院的人好看。”
说完,报喜人用力的推开陶文罕,雀跃的往盛言楚方向奔去。
陶文罕一个趔趄没站稳差点又要摔跟头,看完桂榜的西山书院书生垂头丧气的走过来:“陶兄,完了完了,咱们西山完了——”
陶文罕心咯噔一下,如箭一般扑到桂榜前,从左到右,前前后后看了不下三回,旋即怒不可遏的大吼:“怎么会这样!乡试桂榜往年都是西山书院的天下,今年怎会一个都没上榜?!”
“还能为什么?”旁人有考中的新举人嘚瑟的笑,“往年西山书院卑鄙无耻的在贡院坑害别人,那些有才之人悉数被你们害了去,自然这桂榜就成了你们西山的一言堂。”
陶文罕瞪着猩红的双眼看过来,有人毫不畏惧的笑说:“西山西山,我看改名叫日薄书院算了,你也用不着恨我说话难听,这才哪跟哪啊,且等着瞧吧。郡守大人已经昭告下去,往年在贡院因走水而未考中举人的秀才们再过两日就要来郡城,届时自有一场好戏要唱给你们西山书院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