玛丽小心地把冰凉的海藻敷在珍妮破损受伤的皮肤上。珍妮头朝下贴着凉爽宜人的沙子,呲牙咧嘴。“我不懂这能起什么作用,”她说,“盐蛰得好疼。”
“等疼过去以后,感觉好点儿了吧,嗯,是不是?”玛丽说。她说得对,珍妮感到冰冷的丝绸在她背上交叉缠绕,包住了灼热铁丝般的红肿,使疼痛变得麻木。
珍妮深深叹了口气。“妈妈去看了,”她喃喃地说,“可怜的妈妈。”
“我希望我也在。而不是在沙滩上哭,也不知道他们是不是要杀了你。”
“你去了的话,会像罗茜一样做傻事的。”珍妮说。玛丽悲伤地点了点头。
“爸爸没去,”珍妮接着说,“不知道是他们拦着不让他去,还是他不想去。他从来不喜欢示众。他也许根本不知道是我。”
“他现在知道了,”玛丽说,“我相信大家一定都在议论这件事。他们不该对孩子示众。我想你是第一个。”
“我不是个孩子。不完全是。”
“你也不是个大人。爸爸应该管你。”
“嗯,也许他们认为他没把我管好。”
玛丽鼻子里哼了一声:“我想,他们一定好多年都在这么猜想。”
“不知道他们要怎么对待罗茜,”珍妮说,“她现在可能在挨揍。”
“不管他们对她做了什么,她都会站起来,立刻回到这里,像往常一样愤怒。”玛丽预言道。珍妮想象罗茜横穿岛屿飞跑过来,低着眉头,浑身发抖,一路走来血肉淋漓。
“很可怕吗?”坐着近处的布里安娜·约瑟夫悄声问道,“他们脱了你的裙子?当着众人的面?”
“很难解释,”珍妮说,“我觉得难为情,但不是为了我自己。是为了他们,那些游侠。为了那些看客。”
珍妮被抓后,女孩们留在沙滩上,对太阳升起视而不见。起初,她们在她走后聚在一处相互支撑,自从她回来后,她们就一直留了下来。她们或蹲或坐在沙地上,与珍妮隔着远近不等的距离,看玛丽照料她。有的神色焦虑,有的小心翼翼,有的气愤难当,有的疲乏厌倦。
“我们现在怎么办?”玛丽提出了萦绕在大家脑海中的问题,“继续像以前一样?要是这样继续下去,珍妮,他们会杀了你。他们已经找到我们一次了。”
“我们可以总是单独行动,”布伦达说,“从不聚集,只躲起来。”
“请不要这样,”布里安娜说,“要是我们不能在一起,我不干。我只好回家去。”
“我们不分开,”珍妮说,“在一起是我们仅有的东西。在罗茜做了那件事以后,我们必须一如既往。她向大家喊出了真相——她做了阿曼达想做的事——现在我们不能回去。”珍妮顿了顿,叹了口气,拉长了脸。她本来没打算提阿曼达。
“可是没人相信罗茜,”菲奥娜说,她的脸庞和喉咙蒙着一层淤青消退后的亮白护层,“她说了什么没有用——他们不会信。”
珍妮久久没有说话,听任这个事实在她心里浸润。女孩子们不安地左顾右盼。她们冰冷失血的脚看起来像蜡做的。“也许她播下了种子,”玛丽最后说,“也许有一天——”
“要是我们回去,”珍妮严肃地说,“就表示我们承认那不是真相,那不要紧。我们要继续前进。现在是白天:我们该躲起来,该睡觉。今天晚上我们在沙滩会面——”她想了想,“在挨着纺纱工索尔家的那几块地后面的沙滩。也许他们又会找到我们。我不知道。现在,你们该去睡觉。”
“我睡不着。”维奥莉特说。
“唔,你不能待在这儿。”珍妮干脆地说。她忍着疼痛慢慢站起来。缠在她身上的海藻在风中像蛇一样扭动。刹那间,她像个神秘的女神,头顶火焰的银色女神,蛇和血缠绕周身。她身上迸发出电一般的力量;她高视阔步向前走去,女孩们给她让开一条路,她们快步小跑听从她的吩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