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忽地猛烈撞上什么东西,一阵颠簸,谢慈想到谢无度的伤,将他抱在怀中,试图让他别被颠簸受更重的伤。马车一阵天翻地覆,将二人抛出车厢。
身后追兵正朝他们而来,谢慈将谢无度护住,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应该怎么办。但她完全没有想法,脑子里只剩下一个念头,谢无度怎么可以死?
谢无度的人马与追兵们激烈地厮打在一起,谢无度靠在谢慈怀里,又吐出一口血来。谢慈抱着他的头,不停地擦他嘴角的血迹。
倏忽之间,一支箭矢朝着他们而来。
那一刻,谢慈几乎没有犹豫,便想挡在谢无度身前。
她忽然想起很久以前,自己想过的一个问题,倘若是她?她能做到这样吗?
那时候,她还没爱上谢无度。所以觉得自己不能。但原来爱上一个人的时候,当真可以舍生忘死。
但谢无度哪里舍得让她来挡,他用力将谢慈按在怀里,硬生生用自己的背脊挡住了那支箭。箭刺穿了他的胸膛,箭尖近在谢慈眼前,淌着血。
谢无度道:“方才之事,我很开心。”
他低头瞥了眼,又道:“如今,阿慈可信我的真心了。阿慈比我的性命还要重要千倍万倍。阿慈是我灰暗人生中的火焰,我只是……永不想失去我的火焰,才欺骗阿慈。可方才……我忽然明白了,其实……真正的爱本就是在见过一个人的丑陋之后,还愿意爱他。阿慈愿意给予我真正的爱,我很高兴。”
谢慈满目湿润,珍珠般的泪滴一颗颗往下落,“我……我不离开你,我们白头偕老……谢无度……”
谢无度却已经失去意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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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无度的人马最终胜过了那些不要命的追兵,尸横遍野,青阑与常宁二人迅速将谢无度带回王府,请来太医。
谢慈连衣裳都未来得及换,浑身狼狈,守在一旁。她忽地想起他们的开始,与现在何其相似。
那是她的开始,却不是谢无度的。
谢慈抱住膝盖,埋头默默流泪。
好几个太医一并诊治,端出去暗红的水一盆又一盆。谢无度受的伤太重,大夫们忙碌了近两个时辰,才敢对谢慈禀报:“王妃,王爷的伤势太重,我等虽极力医治……但我等医术有限,也不能让王爷醒过来。倘若王爷能撑过今晚,便能活下去,倘若不能……”
谢慈双目
失神,颓然跌坐下去,望向床上躺着的谢无度。
“我知道了,多谢太医。兰时竹时,送太医出去。”
其他人也都尽数退下,房间里只余下谢慈与谢无度。谢慈缓步靠近床侧,握住谢无度的手,就这样,直到半夜。
谢慈滴水未进,平日里爱漂亮的人,一头狼狈地守在床侧,寸步不肯离。
谢无度始终未醒。
兰时她们过来劝道:“王妃,您还是去休息吧,您若是也累倒了……”
谢慈摇头,目光从他深邃眉眼间至薄唇,忽地开口:“谢无度,我告诉你,你要是死了,我肯定不记得你,我会把你忘掉的!一定会的!”
她说罢,床上的人也没反应,谢慈俯身趴在一旁低声啜泣。
“谢无度,你别死,我答应永远都不离开你,一辈子都不离开你。”她呜咽出声。
床上那副冷峻的眉目,却仍旧毫无波澜。
谢慈这一夜不知道何时睡着,天还未亮时,又从梦中惊醒。她第一时间去瞧身侧的人,只见他脸色越来越苍白,谢慈一颗心也愈发沉坠。
“谢无度……你不是说我是你的火焰吗?我都靠你这么近了,你没感觉到吗?”谢慈将脸颊贴在谢无度微凉的手背上,而后俯身抱住他,靠在他脖子上。她偏头,丹唇吻过他颈侧,最后到他一双唇上。
她期待着,却又再次失望。
谢慈心灰意冷坐回原位,目光沉沉落在地毯上,不知过去多久,忽地感觉到手心里的手指动了动。她不可置信地看向身侧的人,望见那纤长的睫毛微微抖动,那双含情眼慢慢睁开。
谢慈阖上眸子落泪。
谢无度说:“阿慈,我方才好像做梦,梦见你说永远都不离开我。”
谢慈吸了吸鼻子:“谢无度,我永远都不离开你,我们一辈子在一起。等以后老了,你还得给我撑腰,我们一起去院子里晒太阳……”
她一顿,又道:“但是,有些东西你得改。你说是我教会你许多,那你便得继续跟我学。”
“好。听慈夫子的话。”谢无度虚弱地应。
他的老师,他的欢愉,他永远热烈的火焰。因为她,他的灵魂亦从残缺变得完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