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羁怀唇角微勾,重新抬眼,就这么静静望着路石峋,不再言语。
路石峋眼底窜起火苗,被那样游刃有余又勾魂摄魄的笑容盯着,他心间似有千万只虫蚁在啃咬。
叶羁怀还是抽出了手。
他蜷起膝盖,抱着双臂闭上眼:“很晚了。睡吧。”
叶羁怀当真便这样睡去了。
而其实,叶羁怀看似睡了,脑中却在一刻不停地想着如今京城的局势。
他今早已对徐千交代了紧紧守住皇城,所以皇城的暴乱应当不久便会平息。
京城防守向来空虚,因为大魏的军队把守在边关关口,边关不破,这些柔然人不可能进京。
唯一的可能只有与内贼里应外合。
显然,这些柔然人便是陆昭带来的,可仅凭陆昭一个在逃要犯不可能办到这件事。
陆昭一定还有内应。
会是应典吗?
叶羁怀能推断出以这种方式进京的柔然人定不会多,这些外族贼子也定会知道大魏援军很快将赶到,为了活着带走抢到手的东西,他们抢够了便会撤。
那么如今这帮柔然人肯定已经在想办法北上,沿途那些北方州县的百姓又将遭殃。
他今早交代徐千,一旦发生变故,就传加紧军报给李闻达,让李闻达火速赶回京城支援。
李闻达回来的路线正好经过那些州县,这样便能最大程度减少百姓伤亡与财产损失。
可叶羁怀仍旧自责不已。
他为何没有提前预料到,至今未抓到的陆昭会与柔然勾结,为何没预料到应典竟会胆大至此?
就是因为他的疏忽,京城的百姓才会遭此劫难,那么多人的身家性命才会不保!
……
月光在叶羁怀鼻梁上停留了多久,路石峋就在叶羁怀脸上看了多久。
整整一夜,路石峋片刻都未合眼。
他目睹了叶羁怀睡得有多不安稳,他能猜到叶羁怀一整晚都在想什么。
这人定在想大魏子民,想战事布局,想战胜对策。
他恨,他气。他都这般不敬,这般把他义父掳走了,都甚至无法入他义父的梦!
哪怕……是在梦里将他大骂一顿呢?
在一屋人都沉沉睡去后,路石峋独自走去屋外,发射了一枚苗疆军队的信号弹。
无论如何,他这回要带走叶羁怀。
他一定要带走叶羁怀。
然而就在路石峋对月暗下决心之时,屋里的叶羁怀却做了一个噩梦。
梦里,叶羁怀看到那柄长枪洞穿了路石峋的胸口,路石峋口吐鲜血,就那般倒在了他怀里。
他猛地惊醒!正好看见屋外天际上亮起一抹斑斓。
然而叶羁怀眼底却丝毫没有半点亮色。
他不能想象今日这场虚惊若是成了现实,他此刻该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