轮船刚刚驶过一个繁华地域,那里有考究的房屋、楼阁,还有限制游泳者入内的栅栏,岸上悬挂着醒目的标牌《少先队夏令营禁入地带》。再往前走,可以清晰地看到丘索瓦河和瑟尔瓦河的汇合处形成了一个岬,山岬被河水冲刷着。春天里河水上涨,冬季河水又回落下去。
在岬的对面,在瑟尔瓦河的方向,有干瘦的杨树伫立在河水里。
杨树,无论是幼树还是老树,全都黑糊糊的,很多枝杈已被折断。有棵树上挂着一只椋鸟笼,不过笼子的盖儿朝下。有些杨树已经弯曲了。另一些虽然依旧昂首挺立,却以惶恐的目光望着水面,河水不停地冲刷着、冲刷着树根,河岸日益向后蠕动,缓缓向后爬行。再过不久就是人造海漫溢二十周年,可仍然没有真正的河岸,土地仍然是一再被毁坏。
四旬斋前的最后一个星期日,附近农村和工厂的人们纷纷来到此地,他们把米粒、打碎的鸡蛋、掰成小块面包扔进河里。
原来在杨树林下面,在水底有一片被淹没的墓地。
当卡马河水库将要注水的时候,开展了规模浩大的突击运动。动用了很多人和机器,把树木连根掘出,把房屋整个铲走,然后连同一些空闲的建筑物一起,放了一把火都烧掉了。那时方圆几百俄里曾是一片火海。就在这时死者的坟墓被移到了山上。
这个公墓与里亚达村毗连。附近有个村庄叫特洛依査。酷爱自由、勇敢豪放的诗人瓦西里·卡缅斯基曾经在这个村子里生活过,在这里从事创作。
在给人造海放水前,对里亚达的公墓也进行了迁移工作。当时这件事情办得急若星火。建筑工人把几十座新坟移到了山里,村苏维埃签署了文件证明此项工作已经完成。为了纪念迁坟工作顺利结束,还置酒请客,吃喝了一通,人们随后就撤离了。这样,公墓里的杨树就葬身河中,坟墓成了水下建筑。后来一些尸骨沉入河底,白花花一片。在那里集聚了密密匝匝的鱼群,其中鳊鱼吃得又肥又大,但当地居民谁也不捕捞这些鱼,也不允许外地人来这里垂钓。人们害怕招致不幸。
后来枯干的杨树倒入河里。首先倒下的是那棵倒挂着椋鸟笼的杨树。这棵古杨年轮最多,瘦骨嶙峋,而且满面愁云。
山顶上出现了新的公墓。那里早已杂草丛生。可是没有栽树,甚至连一株小小的灌木也没有。也没有围墙。光秃秃,空荡荡。风从水库方向吹来。每到夜里,坟头的十字架、木制或金属制的锥形架呼啸不止,杂草摇曳。懒洋洋的母牛和脖子上套着颈圈的山羊在这里被放牧。它们咀嚼着墓地里的青草,咀嚼着人们敬献给死者的冷杉花环。坟与坟间,在长势不好的杂草丛看不到一丝恐怖,没有一点可怕的感觉。年轻的放牧员就在这里香甜地酣睡,浩渺的水面送来阵阵轻风吹拂着他。
在杨树倒下的地方,人们也开始捕鱼了。起初是外地来的打鱼人,他们不知底里;后来,当地居民不再甘心“肥水外流”也动手捕鱼了。
在这个地方,在潮湿闷热的夜晚,鳊鱼特别爱咬钩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