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落下,虞乔卿还摊开双手,露出无辜的模样,一双水汪汪的杏眸荡漾出柔波,让人忍不住相信她口中的话。
虞文德揉了揉眉心,一时之间反而不知道该拿她怎么办好,直接换了个话题,“什么血腥?柔云胆子小,一些腌臜东西见不得。”
“是见不得,连自己的亲生儿子都嫌弃,这话说出去让听的人都觉得新鲜呢。”虞乔卿牙尖嘴利,扬起下巴丝毫不慌乱,看这架势像是要和虞文德斗争到底。
闻言,虞文德浑浊的眼珠乍然一亮,脸上的褶皱堆积在一起,指着虞乔卿道:“你将听之怎么了?”
虞乔卿没有立刻回答他的话,朝着丹音勾勾手指,小姑娘俯下身子贴在她嘴边,就听她吩咐,随后离开夏柔云的房间。
“既然爹爹认为我刁难谢听之,把人叫过来问一顿便知,看是我有理,还是他有理。”
说到后面的话,虞乔卿的声音都染上几分咄咄逼人,在朝堂上驰骋的左相这会儿却说不出话来,思量着方才丹音出去应当就是将谢听之唤来,也拂过长袖,坐在茶桌前冷哼一声。
约莫过了一刻钟,门口再次传来脚步声,为首的那位步伐轻快,虞乔卿呷一口茶,眼眸划过精光。
日光忽地昏暗起来,颀长高挑的身量遮住大半个门口,虞乔卿掀起眼皮,恰好和少年投射过来的目光对上。
“听之,你来的正好,坐。”虞文德免去谢听之的行礼,指着身旁的座位,示意他坐在自己的身边。
谢听之看了一眼虞乔卿,见对方并没有流露出任何排斥之意,才温润一笑,坐在离她稍微远些的地方。
虞乔卿将他的这些小动作尽收眼底,讥讽一笑,恰好被谢听之看到,他垂下眼眸,捏着茶杯的指尖由于过力而泛白。
虞文德眯起双眼,循循善诱道:“听之,听卿卿说,你犯了错?”
放置在桌面上的指节微微蜷缩起来,谢听之沉默半晌,从嘴中悠悠吐出一个字,“是。”
并没有要和虞文德解释的意思。
“那卿卿是怎么难为你的?”都说知子莫若父,虞乔卿的那些任性脾气,他是知道的,这句话几乎是笃定是她为难谢听之。
虞乔卿从鼻腔中发出一丝轻哼,目光别到其他的地方,最后饶有兴味地落在谢听之的身上。
“怎么不说话了?有什么便说出来,反正这里……”虞乔卿的指尖有节奏地叩着瓷杯,懒洋洋地望着谢听之,“有爹爹给你撑腰。”
谢听之的面色忽地白了,褪去血色后,唇瓣颤抖着,眸中的光寂灭而破碎。
第12章赔罪
落在身上的目光灼热滚烫,谢听之斟酌着字句,缓缓开口,“是听之的错,不该惹长姐生气。”
对于他这般模棱两可的说法,虞乔卿略微不爽起来,直接打断他的话,“怎么平日里那般伶牙俐齿,现在反而不会说了?”
“不过是手脚不干净,拿了娘亲生前最爱的钗子变卖,卿卿小惩大戒,爹爹这话,怎么反倒是我做错了?”话音落下,虞乔卿站起身来,居高临下地看着谢听之,嘴角的笑意不达眼底。
唯唯诺诺又小家子气,是她生平最唾弃的人。
果然,听闻此言,虞文德瞬间不淡定了,也站起身来,目光在两人之间逡巡,最后选择询问虞乔卿,“你说是听之所偷,可有证据?”
虞乔卿一时语塞,而身旁的丹音见到此状,上赶着解释道:“是小少爷亲口承认的。”
虞文德被这句话气笑了,“亲口承认?别以为我不知道,听之为了在这个家里过得顺心些,处处看你的脸色,就连柔云!”
中年男子被气得胡须乱颤,隔着屏风指向躺在床榻上的女子,“如今你也是不把她放在眼中了?”
虞乔卿深吸一口气,正要替自己辩驳,虞文德却根本不给她发话的机会,“今日我便把话放在这里,月灵不在了,柔云就是左相府的主母,你对待她,要向对待月灵一样尊敬。”
“至于那什么簪子的事情,人已经不在了,何故去关心那些死物?”虞文德扬起声音,不仅仅是说给虞乔卿听,更是说给在场的每一个人,“事情的真相我自然会查明,若是再听到有造谣生事的,这个左相府便没有你们的容身之地!”
撂下这一番话,虞文德瞥了眼虞乔卿,甩袖离去。
前朝的事情堆在一起,如今后院又起这个幺蛾子,确实也该扶正柔云,让她好好打理。
虞文德走后,屋内的虞乔卿终于坚持不住,趔趄着要跌落在地上,被丹音眼疾手快扶住了。
“小姐……”她吞吞吐吐,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安慰虞乔卿,只能手搭在她的肩膀上,轻轻拍着。
方才虞文德的那番话,确实过火了些。
谢听之站起身来,刚靠近虞乔卿,就被后者挥散开,“滚!”
声音尖锐,像是掏空全身的力气,竖起全身的刺不让人接近。
照顾夏柔云的那几位近侍早就缩在屏风后面,想着自己的主子还躺在榻上静养,却没一个人敢上前去劝的。
心口像是被人捅了一刀,虞乔卿的泪水也在眼眶中打断。她顺遂地过了这么多年,却被这对母子搅得鸡犬不宁。
那步摇是死物,随着娘亲的离去没了价值,她也是娘亲留下来的孩子,她又算什么?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