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东家觉得呢?”李承度如此反问他,倒叫少东家无从猜起。
先前在钱庄时,见二人亲昵的模样,他以为是夫妻之流的关系,如今一来却见二人是分房而宿。若说是兄妹罢,也不至于那么亲近,宠姬爱妾?那也不像。
不过,今日已得知他们会在此地待一段时日,少东家便不急于找出答案,反正父亲过两日也会到,他只需稳住这位李度,随时掌握行踪即可。
是以,少东家又笑了笑,说无从猜起,并道若有需要,他们可随时去钱庄找他。
李承度颔首,亲自送他至客栈门前,互相告别。
明月商行下钱庄少东家的身份,淮中郡不少人知晓,因这位少东家乐善好施、广结善缘,口碑很不错,这凭空冒出来的李度,就没人认识了。
但看他大喇喇把五千两银子摆在客栈毫不在意的举动,应当非富即贵。
想到那白花花的五千两银子,小二心头火热,颠颠儿凑去,“朝食和水已经送去了,客人还有什么吩咐?”
脚步一顿,李承度还真有事吩咐他,“城中有名的制衣铺和珠宝阁,可能帮我把他们的人都请来?”
小二顿时了然,连忙拍胸保证,不出半个时辰人就能齐。
看着小二脚步匆匆去办事,李承度淡扫了圈周围,那些围观的客人顿时一个激灵,各自若无其事般散开,他这才脚步一转,去了扶姣房内。
朝食香气扑鼻而来,扶姣正轻轻掰开板栗包,先尝了口那几乎流动的馅儿,眼神登时一亮,好甜。
板栗是深秋时节的果实,但它易于保存,只要不剥去那层外皮,可以贮藏许久。这板栗包也算是淮中郡特色,至少扶姣在洛阳不曾吃过。
她吃得如此香,李承度也不由尝了一口,发觉甜味后动作略停了下,随后还是慢慢把这个包子吃了,便看着扶姣享用,等她用得差不多时才道:“王六今日傍晚就到。”
二人有特别的联络方式,之前有段时间断开了,如今再度收到信,李承度才知扶侯那儿具体发生了何事,和他料想的差不离。
玉玺取回后,作为曾多次出入宫廷且见过玉玺的人,扶侯很快就察觉出了真假。听过路途中的那些变化后,果然对督军汪豫生出怀疑,甚至觉得婉姨娘的死和女儿被掳都是他的手笔,紧接着唯一的儿子也失去踪迹,扶侯大怒,对汪豫严刑拷打了一番,还真的问出了点东西。
汪豫的确和徐淮安有点关系,二人至今仍有联络,徐淮安甚至还曾招揽过他。只是汪豫自觉已经成为了扶侯心腹,且扶侯的胜算在他看来要更大些,便婉拒了。
扶侯却不管他是否拒绝,这种时候查出汪豫和其他势力的来往,已经可以作奸细论处。
他一怒之下斩了汪豫,将他的人也彻底清理了遍,分散打入各队。
不得不说,汪豫没了,曾经的李家军也大大松了口气。受他怂恿,扶侯从来都把李家军盯得极紧,不论待在营中或外出办差都不得自在,偶尔多和李承度说一句话,都要被汪豫上书到扶侯面前。
王六道,李家军中仍有不少人心怀旧主,不想效忠扶侯,若是李承度有心,他们立刻就可奔赴前来。
这些事,其实早在李承度刚到扶侯身边时,就有人与他说过了。但那时时日太短,且很有可能是扶侯着人故意试探,他从来都是拒绝,现如今……他思索后,决定等王六到后,再行斟酌。
听他说罢,扶姣想了想,“那我们明日就可以去赵家了?”
李承度说是,转头便见她比他还要兴奋般,好奇听泉先生留了什么东西。为防小郡主到时失望,他还是补充了句,“母亲她并非郡主所想那般……稳重,莫要期待太高。”
再直白些,便是顽劣。
作为其子,李承度就曾被母亲捉弄过无数次,深深领略过她的“童心”。
扶姣立刻皱眉,作出不听不信的姿态,李承度便随手举了几个小例,得到的却是狐疑的目光,“定是你不听话,才被先生教训的罢?”
想到自己幼时也曾被阿娘训过,她负手教育道:“如此不好,先生训你,定是爱之深、责之切,身为人子岂能斤斤计较,至今还故意污她名声呢?”
她这模样,像极了李承度年幼向父亲数出母亲“罪行”时的情形,那时父亲亦是不信他,言之凿凿说他母亲最是温柔和善,绝不可能故意戏耍他。
百口莫辩,也就是这样了。
看着小郡主准备用长篇大论来说服他的架势,李承度嗯了声,保持听教的姿态,因如此才能让说教的时间短些。
平生仅有的几次不得已沉默,除却母亲,也只有在这位小郡主面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