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敬仁帝大赦天下不过寥寥数日,甚至较远的州府还没有接到指令,而位于镇国司的诏狱,却已经冷清好久。
不过今日可不一样,一众镇国卫欢天喜地,喜迎同袍入狱。
几十名被打折双腿的地痞流氓被硬生生拖着丢入监室,而他们身边,无一例外,都被匹配一名先前在温陈府中参与斗殴的镇国卫。
“李兄放心,这几日嫂子和侄女由小弟代为照顾,你安心坐牢!”
“你小子不要乱来,照顾老子的闺女就行,你嫂子自己会照顾自己!”
虽是入狱,一个个镇国卫脸上却都洋溢着轻松的笑容,平日里插科打诨勾栏听曲都没有如此写意。
他们之前虽为魏成鹰爪,抄家灭门的事情确实干过不少,但那都是为了混口饭吃,于是乎也没有多少心理负担。
这次不一样,当看到太傅府暗室中的景象后,他们的内心长久以来第一次被触动,今日若是无动于衷,那明日遭殃的就有可能是自己的妻儿!
黑虎帮作为陈谦之帮众,平日里所做坏事有过之而无不及,之前六扇门只是判了个私设赌档,甚至唯货、唯来的罪名都没有,这就不是有失偏颇这么简单了。
“六扇门办不了的案子,镇国司替他们办!”
“兄弟们!入监!”韩日山一声令下,一众镇国卫摩拳擦掌冲入监牢,拳脚膝盖通通往脸上招呼。
他们可不在乎这帮流氓的死活,诏狱中每年枉死之人还少吗?
“温公,要不要知会一声陛下?”南宫雀小心翼翼站在温陈身边,他能在刺杀太后以后还能平安无事,全拜温陈所赐。
温陈哼笑一声,“不必,陛下的消息可比你灵通的很。”
“告诉韩日山,别都给咱家打死了,给那几个领头的上刑具,咱家要让他们把那些个烂事儿通通吐出来!”
“是,温公!”南宫雀应了一声,正要转身。
“等等!”温陈抬了抬手,“昨夜那帮女童呢?”
南宫雀叹了口气,“陛下让她们改供词,还在监室里关着……”
“妈的,什么世道?”温陈恨恨骂了一句,“找到人家,赶紧给咱家把人放了,造孽!”
“可是陛下那边……”南宫雀有些犹豫。
在他看来,内城械斗抓人进诏狱还算说得过去,温陈等人公报私仇那是罪犯之间起了冲突,以后也不难交代。
但违抗圣旨这事儿可就得定夺定夺了……
温陈瞪了他一眼,“南宫大人,你要记住,你这条命是咱家给你的,咱家的话在别处可以不好使,在你这里,必须比圣旨还重要!”
南宫雀顿时惊出一身冷汗,连忙躬身抱拳,“下官这就去办!”
自那件事后,他便明白,温陈从不打无准备的仗,敢如此明目张胆的违抗圣命,除了深受陛下宠信这个原因外,温陈也一定想好了退路!
如果自己因为这点小事再拒绝了温陈,日后少不了要挨收拾,保不齐再把命搭进去,那就得不偿失了!
进了监室后,温陈并没有立即动手,而是面无表情的躺在干草上,静静盯着漆黑的屋顶,不知在想什么。
不一会儿,就听隔壁韩日山那边传来动静,“说?还有没有其他的没交代?!”
“没了,官爷,真的没了,小的连小时候偷人家两颗柿子的事儿都交代了,您就让小的去死吧,求您了!”独眼龙带着哭腔的声音传到了温陈的耳朵里。
一旁鼻青脸肿的陈谦已经恢复了一些神智,蜷缩在角落里,一脸惊恐的盯着温陈。
这时,一名镇国卫带着三大页供词走了进来,“魏公,撂了!”
温陈微微点头,看着状纸下方按着的数十个手指印,轻声道,“还差一个……”
说着看向角落里的陈谦。
“我不认!我爹是当朝太傅,是陛下的老师,温陈你这么做,陛下一定要了你的脑袋!”陈谦死命挣扎道。
“圣旨到!”门外响起一道尖锐的声音。
“吾儿在哪?吾儿在哪?”
太傅陈冲之不顾众人阻拦,跌跌撞撞闯了进来,看到监室里鼻青脸肿的儿子,留下了心疼的眼泪,抓着监室的木栏对着温陈大声嘶吼道,“狗太监,你敢滥用私刑,本官一定要在陛下面前参你一本,要你不得好死!”
“爹,快救我,快救我!”陈谦爆发出全身的力气,冲到木栏前,抓住老父亲的双手,好像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吾儿放心,陛下圣旨到了,谁也不能逼你认罪!!”陈冲之老泪纵横,摸着儿子脸上的伤口心疼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