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锦便连头皮都发起麻来。
没缘由的,她突得想起来南阳府时马车上的荒唐。到底是那股子羞意大过了对二爷的惧意,时锦翻身一转,那本话本便撩到了烛火上。
纸遇火燃得飞快,时锦尚且来不及将书丢下,二爷便将她手中的书一把夺过,丢在了地面上。
漆封地面到底没那般好燃,那书明亮了几息,便尽数散成了灰。
时锦饶是没去瞧二爷神色,亦能感受到他那黑沉沉的目光连带着里面压也压不住的怒火。
然,她只梗着脖子,抿着唇于床头跪着,倔强得很。
二爷简直气笑了。
往日里乖得如软包子般的小婢女突然生了反骨,还一副毫无悔过的模样,当真是翅膀硬了?
他居高临下得站在床边脚踏上,低头瞧着她。
二爷锋利的目光,没几个人能抵得住。
时锦也不例外。在他无声的威压下,她只觉遍体生凉。饶是心中仍自撑着一口气,那双眼却不争气得先投了降。
在这一片难得的沉默中,她眨了眨眼,突的便落了泪。
她不想示弱,偏偏那珠子像不要钱般往外涌,越涌越多,简直有泪流成河的架势。
虽说泪珠子不听话,她的嘴却硬的很,“您这样做,是不对的!”
她瞪圆了一双黑白分明的眼,也不去擦那簌簌而落的泪痕,猛地抬头瞧着他,“奴婢将来还要嫁人的!”
二爷原本瞧着她落泪,那心里自然而然泛起一片酸软,刚刚的那点怒气也快散尽了。
可她这第二句话,简直像是在他心里倒了一桶油,怒火噌得一下便起来了。
他于床边赤着脚坐了,侧对着她,脸上却是紧绷着的笑,连声儿都带着些难得的隐忍,“说说罢,想嫁哪个?”
但凡她说出一个名字,他都能把那人扒皮抽筋。
时锦不妨他这般问,眼中略略迷茫了下。
二爷循循善诱,“但凡你能说个名儿来,爷说不得便为你赐婚了。”
顿了顿,他又添了句,“只今晚一次机会,过时不候!”
时锦的心跟着跳了跳,又想信他,又带着些本能的犹疑。
二爷却并不给她多余思考的时间,“怎的?没有?那便算了……”
怎么能算了!
时锦慌得要死,又怕他说话不算数,又怕错过这次难得的机会,当下简直是如恶鬼缠身般喊了出来,“怀远!贺怀远!”
乍听这个名字,便是连二爷都跟着愣怔了下。
世人知贺神医者众,知贺怀远者少。
二爷的目光瞬时冷得仿若将整间屋子都冻成渣子。
原以为调走了崔秀才,又打压了亲侄子,她倒好,他在外面奔波救灾,她又招惹了贺怀远!
“好,好得很!”他怒极反笑,“你谋划这一天有很久了罢?”
时锦嚅动了下嘴唇,想要说什么,然话出口,便是带着些小心翼翼,“二爷说的,可还算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