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连虎也把握不住那种变化,可蔡伤的确似变成了另外一个人,一个深邃得像不可看透深潭之水一般的人。
蔡伤并没有说话,可他身上却浓得似可以挤出水来的杀气已经很清楚地告诉了彭连虎,他要杀人。
是的,他要杀人,却不是杀彭连虎,而是那一群狗吠传出的地方,似是千百世的仇敌。
“蔡将军!”彭连虎惊异地低呼一声。
蔡伤并没有回答,而是将速度提高到一个极限,像是魅影般向狗吠的地方掠去,连头也不回一下。
彭连虎的心中似有所悟,忙系好战马,追在蔡伤的身后向狗吠的地方掠去,他只受了一点皮肉之伤,并没有什么大碍,甚至没有半点妨碍,在心底,他的确感激蔡伤那手下留情的一刀,否则他可能只有死路一条。
狗吠声渐烈,但那方位已经清晰地映在二人的脑海之中。
“黄海,你逃不掉的,别以为躲了十几天,便可以逃过我们的耳目,真是天真得可笑。”狗吠声传来一阵得意而又狠厉的高呼。
“再不出来,老子便用火熏死你这不知死活的东西。”又是几声大咧咧的叫骂。
那是一群满面横肉的人,只看每个人那充血的眼神,便知道每一个人腰间的武器绝对是吃过很多血的。
有五人牵着五匹狼般恶相的黑狗,正在呜呜地用爪子不断地扒着地上的土,显得有些急不可耐的躁动。还有五人围着一个黑黑的山洞,在杂草丛中立出一个弧状的队列,手握刀柄,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全副心神全都放在那黑乎乎的洞口,似乎那黑乎乎的洞口随时都会冲出一只猛虎一般。
第二章 刀道极限
山洞之中并没有半点应声,很死寂,似乎完全没有生命的气息,深不可测的感觉很强烈,在这种时刻,沉默所代表的只有一个,那便是可怕和紧张。
“黄海,我数十下,你再不出来,我便放火烧,以烟熏死你。”一个疤脸汉子吼道。
“哇,哇……”山洞中竟传出一阵小孩子的啼哭之声,在空旷的山林之中,对着那几匹狗的“呜呜”声,显得格外突兀。
“哈哈……”几个凶神般的汉子突然全都爆出一阵哄笑,似乎这小孩子的哭声极端地好笑。
“想不到这小杂种还没有死,真是大出我们意料。黄海,你什么时候也可以挤出奶水来啦?”那疤面汉子狂笑道,但便在刹那间,他竟笑不出来了。
笑不出来,是因为一个人,若幽灵般突然出现的人。
那是蔡伤,杀气已经在印堂上凝成了一股毫光的蔡伤,让人心寒的是蔡伤的眼睛,那两道似有实而无形的目光,若一根根毒箭,深深地插入所有的人心中。
死亡的气息从那被旌旗包裹的刀鞘中渗透出来,那是一种不能阐述的感觉,谁都不明白,那刀鞘中装的到底是刀还是死神,还是什么?从来没有人想过刀是可以散发出这种气势的,也从来没人想到过死神会装在刀鞘中的,但那的的确确是一种接近死亡的气息。
“蔡伤!”第一个发出惊恐呼吸的人便是那疤脸人,而其他人似乎也从一个迷茫的梦中醒转,骇然而呼道:“你还没有死?”
“尔朱宏,是尔朱荣派你来的?”蔡伤冷冷地向那疤脸人喝问道,同时向前逼进了一大步。
那被称为尔朱宏的疤脸汉子失去了刚才的狂妄,变得有些惊慌地后退一步,壮胆似地喝道:“蔡伤,你开战不力,损失我国这么多的英雄儿郎,还有脸见国人?”
“哈哈……”蔡伤悲愤地一阵长笑,怒喝道:“天下任何人都可以说我,就是你尔朱家族说我,便是不可以,没有你这群只知享受而不知国事自私自利的小人,便是梁人再多,也不会有如此结果。”
“你,你强词夺理,我尔朱家族,国中每有战事,辄献私马,兼备资粮,助裨而用,而你开战不力,岂能怨人?”尔朱宏声色俱厉地道,其他人立刻紧张起来。
“我问你,我家是不是你尔朱家所抄?”蔡伤犹抱着一丝希望问道,但言词却冷厉得可以冻僵什么人的思想。
“这……这是大王的命令,开战不力,祸及家族。”尔朱宏声音有些结巴地道。
在魏国,谁人不知蔡伤的厉害,无论是朝廷,抑或是江湖,蔡伤的一柄沥血刀已成了刀道的象征,连北魏第一高手家族,尔朱世家也不得不畏惧三分。在北魏年轻高手之中,除尔朱荣之外,蔡伤几无敌手,老一辈高手中能胜过蔡伤的人也不太多,当然一些老辈盛名已久,自然不会去找蔡伤麻烦,胜则伤和气,败则更不划算,因此蔡伤是在北朝流传得最多的人物。尔朱荣则很少在江湖中露面,在尔朱世家中,尔朱荣被公认为最有前途的高手,却只为尔朱家的事操劳,且江湖中敢去招惹尔朱家族的人几乎没有,连孝文帝拓跋元宏如此人物,都得对尔朱家族敬畏三分,何况普通山野之人?而蔡伤作为汉人的高手,其光芒早就让那些鲜卑贵族嫉恨有加,这之中包括孤独家族、尔朱家族和叔孙家族(北魏明帝建武三年,改北魏乙旃氏为叔孙氏,丘穆氏为穆氏,孤独氏为刘氏,素和氏为和氏。而孝文帝在公元496年,也下诏改姓,孝文帝在诏书中,把鲜卑氏与汉文联系起来,宣称“北人谓土为拓,后为跋,魏之先出于黄帝,以土德王,故为拓跋氏。夫土者,黄中之色,万物之无也,宜改进元氏。”因此将拓跋氏改为元氏,后朝仍有以拓跋为姓氏之人)。
蔡伤脸上的杂气一闪,双目之中似乎可以喷射出灼人的火焰,口中却平静无比地道:“那你们便去死吧。”
“嗖、嗖!”两声弓弦的暴响,两支劲箭若两道魔幻幽灵,伴着两声惨叫,插入两名小心戒备之人的心脏,准确度和力道惊人之极,却是从树林深处标出。
尔朱宏根本就没想到在树林之中仍隐藏有如此用箭的高手,他们一直防着洞中的黄海的攻击,却想不到会受到另外的高手袭击,一时没反应过来,便已经死于非命。
蔡伤的动作并不比那两支箭慢多少,绝对不会慢多少。在那两支箭射入两人的心脏之时,他的刀已经在那八个人的面前亮起了一道美丽而凄艳的屏障,带着狂烈而野性的劲气,似要撕裂一切地卷向那所剩的八人。他根本就未曾想到这么多人,若是连手起来,那种可怕的杀伤力和战斗力是不是他一个人可以抵挡的,在他的心中惟有杀意和悲愤的力量驱使他出刀、攻击,其他的一切并不重要。
这十个人全都是尔朱家族中的家将,无一不是好手,虽然蔡伤的武功已入顶级高手之流,但想将这八个人杀死,几乎是完全不可能,更有可能反被这八个人送掉性命,但他必须出手,洞中还有他的家将黄海,或许还有他的儿子。
刚才他听到了哭声——小孩子的哭声,那声音之熟悉,他记得半年前,他小儿子出世之时,便是这么洪亮的哭声。他更担心洞中黄海的安危,那是他近百家将中,最忠心而且武功是最好的,也是他的最好的朋友。
洞中的黄海并没有任何声息,也不知道是否还存活,孩子犹在哭,他看到了那延伸入洞中的血迹,那样鲜艳和夺目,这难道便是黄海的鲜血?蔡伤无暇细想,因为他所面对的敌人,绝对顽强得可怕。不过,幸亏那两支劲箭打乱了他们的阵脚,而蔡伤自一开始便以最凶猛的攻势进攻,使他们一时完全无法组织还击,不过还击只不过是迟早的事,只等蔡伤那疯狂的攻势稍一缓和,便是反击的时刻。
“嗖、嗖!”又是两支几乎同时射至的劲箭,依然那般凶猛和快捷,虽然在人影绰动之际,准头仍不差分毫,但这一次所起到的效果并没有第一次好,没有人因箭而死,受伤绝对是免不了,在蔡伤那奇妙而杀意浓于水的刀势之下,根本不可能以全力去对付那两支劲箭。
那五只野狼般可怕的黑狗在蔡伤进攻的刹那,全部从那五人的手中脱离,没有谁会小看蔡伤,事实证明,任何小看蔡伤的人结果只会有一个,那便是死,而且死得很惨。因此,他们根本就不想牵着一只狗与蔡伤对敌,狗一脱离五人的掌握,便若疯狂一般向山洞中扑去,那里似乎有着他们最可口的食物,诱惑着它们发疯发狂。
“嗖、嗖!”两匹野狼般的狗被钉在地上,只是发出两声短促的悲鸣,便不再存在任何声息,那依然是在那树林之中的可怕箭手所做的事。但那可怕的箭手的身影已经出现在众人的眼下,那似笑非笑的眼神之中充满了野性和傲意,虽然胸口的衣服已经破裂,却不失那份洒脱和悠然。
“嗖、嗖!”这是两声弩机的响声,来自黑暗的洞中,那五只野狼似的狗却只剩下一匹可以活动,但却似乎意识到什么,而有些退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