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以前咋把我一个人丢在这里了?怎么轮到你了就不行了。”刘红云的脸一下子沉了下来,声音也高了许多。
“你不是能动,还能走嘛。”赵石头喃喃地说。其实,他内心里不是这样想的,他根本就没有想他自己,他就是担心刘红云的安危。
刘红云刚才觉得赵石头是无理取闹,听了赵石头的话又突然觉得自己对一个躺在铺上不能动弹的人这样说话不合适,就“扑哧”一笑说:“我又不去别的地方,就在这洞里,不会走远的。”
“那我也不让你去。”
“你就让我在这里守着你啊?”刘红云为赵石头掖了掖被子,笑着说。
“我就让你守着我。”
“你呀,就像个孩子。”刘红云伸出右手的食指轻轻地点了一下赵石头的脑门儿笑着说。
“孩子——”赵石头浓眉一挑,看着刘红云的脸拉着长腔笑着说:“在你肚子里呢。”他说完,突然止住笑,盯着刘红云的眼睛严肃地问:“哎,你怀上了没有?”
“哪有那么快?想当爸爸了?”刘红云又抬起右手用食指轻轻地点了一下赵石头的鼻子笑着说。
“嗯。”赵石头点了下头,拉着长腔一字一顿地说:“不是啊。我是想,如果你没怀上,我这块儿地就要荒几个月了。”赵石头说着抬起右手伸向刘红云的小腹。
“去你的,没正经。”刘红云一把推开了赵石头的胳膊。
“哎哟!”赵石头痛得高叫一声,直吸冷气。
刘红云先是一怔,接着惊讶地看着赵石头叫道:“你,你的胳膊能动了。”
赵石头听了刘红云的话,停止呻吟,轻轻地抬起右臂,很疼。又轻轻地抬起左臂,疼痛感小多了,遂笑着说:“真的,能动了。”
“能动了,能动了。”刘红云双手捧起赵石头的脸狂吻起来。
“别,别动。”赵石头摇着头挣扎着低叫一声。他看着怔在那里的刘红云,缓缓地抬起右手,笑着说:“让我摸摸。”
刘红云精心照料着赵石头。她总是在赵石头熟睡时,提着马灯从住的地方一点一点地向两端仔细考察,厚厚的本子记满了,她就用刀子在没有钟乳的石块上刻划。她不仅为后人留下了她考察的结果,还在溶洞里留下了她娟秀的石刻。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地过去了,刘红云突然感到自己有一种莫名其妙的恶心。她想呕吐,又吐不出什么东西,这使她意识到自己很长时间没有来红了。这年月,奔波,负伤,担惊受怕的,没有个正常生活,经期正常不正常她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怀孕她更拿不准。她把这个猜测告诉了赵石头,可把赵石头乐坏了。
“我要当爹了!”赵石头一较劲儿,“腾”地一下坐了起来。
“你能坐起来了!”刘红云扶住赵石头兴奋地叫道。
“我还要站起来呢!”赵石头用双手撑着地,艰难地尝试了多次,出了一身汗,还是没有站起来。
“你,扶着我。”赵石头气喘吁吁地对刘红云说。
“你干吗呀你,非要站起来?”刘红云急得带着哭腔说。
“我不能让我儿子看到他老子是个残废!”赵石头依在刘红云怀里一边向上攀一边坚定地说。
“行了!离出生还早哩!”刘红云装出一副很生气的样子。
“那,那我也不能老躺着让你伺候!”赵石头斩钉截铁地说。
两个人掐着指头挨日子,想算算刘红云怀孕多少天了。可在这不分昼夜的溶洞里,怎么能算准日子呢?两个人抱着希望,抱着喜悦,盼着刘红云的肚子一天天地长大。
刘红云忍受着妊娠反应的煎熬,一边照料赵石头一边考察溶洞。而且,她始终没有忘记要找和鸭梨潭相通的溶洞。这一天,她趁赵石头睡觉儿的时候,提着马灯毅然摸进了赵石头所说的那个偏洞。
这个洞中洞斜刺着向前伸延二三百米,自然转弯成与他们住的溶洞大致平行走向,而且与他们住的溶洞宽高大致相同,她喜出望外,顾不上看周围钟乳形成的旖旎风景,数着步子一直向前走去。直觉告诉她,这正是通往鸭梨潭的方向,她想象中的地下暗河可能就在前面。
刘红云数到一百五十七步,眼前的景象惊得她目瞪口呆——洞顶一条巨蟒似从天而降,呼啸而下,翘起头,张着大口,冲着她吐出长长的毒舌。
刘红云怔怔地冲着那条巨蟒站了一会儿,然后举起马灯径直向它走去。她清楚地知道,在这古老的溶洞里,不会有什么蟒蛇,也不会有什么食肉动物,可以说就根本不会有对人类造成伤害的任何生物,它们在溶洞形成的时候就灭绝了,就像这条蟒一样定格在这里成了永恒。现在的猛兽选择的是进出方便的巢穴,即使光临过这条溶洞,也因为洞内没有食物而早已离去。但是,她刚才看到这庞然大物时,魂还是吓得飞出了七窍。
这是一块化石,一条蛇的化石,一个钟乳石包裹着的蛇的化石,比一般的钟乳石要贵重一百倍。刘红云仔仔细细地把那蟒型钟乳看了一遍,最终把它定性于蛇的化石。她长长地出一口气,把高高举起的马灯垂下,换到左手,想活动一下举得酸胀的右臂。就这么一换手,又使她大吃一惊,整个人都僵在了那里。只见脚下一洞清水闪着鳞光卷着雾气向前平铺而去,水色黛青,幽深莫测,她只要再向前一步就会掉进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