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民初赔着笑脸说道:“不好意思,路上耽搁了,不过您放心,夜宵都热乎着呢!”
编辑拧拧眉,指着墙角说道:“就放那里吧,我们自己盛,明儿早上你来取。”
“好嘞。”华民初点着头,故意慢悠悠将夜宵担子搁下,用眼角余光观察四周编辑和记者们的动静。办公室里的人都忙得团团转,没人注意到他,也没有人立马过来舀酒酿吃。
突然,桌上的电话铃声急促地响起,招呼他的编辑转身去接电话,华民初眼见无人注意他,飞快地脱下商贩的衣服,戴上一副眼镜,随后快步向外走去。
对面的办公室门上挂着一个淡金色的牌子上,上面写着‘申报馆总编室’几个字。
门大开着,往里面看,房间很大,密密地挤着几十张桌子。每张桌子上都堆满了文稿、墨水、纸笔、台灯。电话铃声不时响起,记者们伏案忙碌着,笔尖在纸上走动得哗哗地响。华民初见无人注意自己,大胆地走了进去,侧起身从桌子中间狭小的过道走过,不时停下来看看记者们正在写的东西。偶尔有人抬头看他一眼,见他眼镜西装的搭配与很多记者差不多,没人多想,甚至没人多问一句。
铃铃……突然从华民初的头顶响起了铃铛声,他抬头看,这才发现原来半空中拉着好几道细绳,像蜘蛛网一样纵横交错,铃声是从绳子一头响起来的,随着铃声响动,一头用夹子夹着的稿纸飞快地从绳子一头飞向另一头。
原来整个申报馆内部就是用这种方式交换文稿!
这还挺方便!华民初饶有兴致地看着稿纸穿梭,看着一头有人把文稿夹上去,另一头把文稿取下来,整个过程又迅速又安静,效率极高。
突然,他被人从身后用力撞了一下,肚子撞到桌角,痛得拧了拧眉。扭头看,一个浑身油墨、头戴鸭舌帽、身穿三件套廉价西装的小个子,正抱着高高一沓刚印好的报纸从他身后挤过,嘴里还不停念叨:借过借过,让一下。
华民初还没站稳呢,又被小个子强行从身前挤过去,整个人失去平衡,歪倒在一张桌子上。
唏哩哗啦地一阵响,桌上的笔筒倒了,钢笔和夹子滚了满桌子。
坐在这张桌旁的是一位上了年纪、头发花白的老编辑,他用双手护着面前正在写的稿子,大声抱怨:“哎哟,走路小心一点好伐,你看看你看看,把我的字撞歪了。”
华民初赶紧扶正笔筒,连连道歉:“抱歉,抱歉,对不起。”
老编辑看也不朝华民初看,嘀嘀咕咕地把台灯往前拉了拉,把稿纸送到灯的跟前仔细看。
就在光照进稿纸的一瞬间,华民初发现纸面上有一抹阴影稍纵即逝。
是暗语?
华民初情不自禁地一把抢过老编辑手里的稿纸仔细观察,然而纸上只有老编辑的文稿,没有什么他想像中的谛听暗语。
是他精神太紧张看错了吗?
老编辑夺回稿子,勃然大怒:“侬做啥子事体?侬哪家来的?为什么我没见过侬?”
华民初赔着笑脸道歉,双手捧着稿纸,将稿纸送还给老编辑:“对不起,我以为我撞歪了您的字,所以看看……”
就在这时,老编辑捧着稿纸又坐回了台灯前,当灯光照在稿纸上,果然那暗影又出现了。华民初这回没有再鲁莽,他假装弯着腰捡掉落在地上的笔和夹子,暗中观察纸上的阴影。
这时他发现老编辑的台灯与别人的不一样,旁边一个三十多岁戴着眼镜的编辑桌上放着一盏另外样式的台灯。
华民初想了想,顺手从没人留意的地方拿过一张稿纸,来到那位三十岁编辑的桌边,堆着笑脸说道:“劳驾,借笔用用。”
编辑抬头看他,有些发怔,却还是把笔递给华民初。
华民初假装在稿纸上签字,将稿纸凑近台灯下仔细观察。灯下稿纸没有任何反应!
“哎呀,拿错稿子了。多谢啊。”他把笔还给三十岁的编辑,满脸笑容地道谢。
编辑茫然地看了他一眼,埋头继续工作。
华民初想了想,走到另一个桌边,故技重施,找编辑借笔:“劳驾,借笔用用。”
那人头也不抬,不耐烦地指了指笔筒。华民初从里面拿了一支笔,装模作样在纸上划了两笔,把纸凑到灯下看……
一个印记出现在稿纸的角落!并且,这回可以看清楚那是一个谛听之印。
对,就是谛听之印!华民初强抑激动地直起身,观察这个出现谛听之印的台灯,它是绿色灯罩,款式与之前的老编辑的台灯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