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枝。dangkanshu”
“母亲。”
“这么晚了,你既然回宫了,为何不进门?”
“我……想去看看四姨,我听说她情况还是不好,水卿回去了,我去看看要是她醒了,就陪她会儿。”
栗子打开门走出来,抚顺金枝的马尾:“来,先把这个喝了,黄豆玫瑰饮,母亲给你加了糖,甜着呢。”
金枝一边接过杯盏一面注视着栗子的嘴唇,她已不必长久的挂着微笑了,可是跟自己说话的时候,她的笑容还是像镶嵌在脸上的一样。
“母亲,你爱父亲吗?”金枝一饮而尽,问话的时候嘴角还挂着两撇白白的豆浆糊。
栗子抬起手来一边为她擦去两撇“小胡子”,一边心无旁骛的回答:“当然啦。”她的目光全放在金枝的嘴角。
金枝则看着栗子的眼睛,那里面除了理所应当,什么也没有。
栗子接过杯子,丢下一句早去早回,就进屋了,还是挂着那种熟悉的微笑,她那种笑容很奇特,只对金枝用,是能融化一颗心的,至少是孩子的。
金枝在门外愣了一会儿,便朝煜翎的宫殿走去,被母亲拂过的马尾有节律的在身后甩着,十分英气。
待金枝走远了,栗子才再度打开门,意味深长的注视着女儿的背影。
煜翎刚醒就看到金枝坐在榻前,一时脸上竟有了几分往日的神情,因为在此之前,煜翎与金枝的交往都是混杂在人群里的,从没有单独交谈过,金枝的个性与昔日的栗子很像,总是独来独往,来去如风,鲜少开口,是生了孩子之后,栗子身上才有了母性的光辉,变得平易近人。
作为长辈的煜翎反而先开口了:“金枝,我在做梦吗?”
“没有,四姨,我来看您了。”
煜翎从被子里伸出手来扶在金枝的手上,闭了一会儿眼睛,拿出了一种近乎热情的情绪接着说:“谢谢你,让你操心了,我自觉好了许多。”
“四姨,您瘦了好多。您想出去走走吗?总这么躺着您越发虚了。”
“现在什么时辰了?”
“将将入夜,今晚上无风,院子里的桃花开了,很美呢。”
“也好,我们去看看吧。”
金枝扶着煜翎的后背,甚至没有使劲,煜翎就被托起来了,她实在太瘦了,背脊上一点肉也没有,只剩一层薄薄的皮肤盖在小巧的骨架上。因着一种独处的生分,煜翎反而有劲了许多,再没有过多的依靠他人了,她下地亲自走着,与金枝一同来到院子里。
“白天会更好看吧。”煜翎抬着头喃喃的说。
“我见小短小胖这几日都在珍姨那里。”
“是啊,他们太能闹了。”
“四姨,其实,您心里有话可以对我说,我晓得您心里憋屈,晓得那种撇开一切只站在虚无上的感觉,那太孤独了。”
“傻孩子,说什么呢?”
“四姨,如果您心里装着的事我都同样知道呢?”
“金枝?怎么带着你四姨出来了,她身子还没养好是受不得风的。”忠祺的声音从二人身后传来。紧接着,他就三步并做两步上前来,把披风脱下来围在煜翎的头上,在胸口处打了一个结,然后从金枝的手里接过了煜翎的手。
“我……我想着四姨总躺着是要肉痛的……”
“知道你是好意,下次得给她保暖哦。”煜翎略过忠祺的半边身子,深深的看了金枝一眼,那眼神仿佛是在询问,又仿佛在约定。随后她开口道:“回去吧。”没有点缀任何称谓。
“很好,凤珠还在那里,看来这个优柔寡断的家伙还是要败在他的妇人之仁上。”金枝的双唇紧闭,体内却传来一个混沌的声音,那声音只有金枝才能听到。“回去吧,不复述我的话你这交际能力就只能浪费时间,索性今晚无关紧要,种子种下了,就是笨拙些。”
忠祺跟着煜翎回去,一路无话。从屋外踏入殿内,那种置身其中时毫无觉察的气味便扑面袭来,两个人都嗅到了,实则,这种死寂般的气味是每个访客都能嗅到的,但从没有任何人提起过,他们都不约而同的默默忍受着,直到自己也融入到这种气味中。而对于煜翎,她似乎是第一次闻到。
“通通风吧。”她支使忠祺,一边走到床边把不间断燃烧的暖气关闭。“春天来了,这种东西也再没必要了。”她顿了顿又接着说:“我原以为自己只是黑白颠倒,没想到连季节也错乱了,就几日而已,一切都不同了。”
在金枝造访之前,煜翎对任何人都是无话的,即便与水卿相处,也几乎依靠肢体语言,水卿的身上永远香香的,虽是小辈,但这些时日的陪伴让煜翎有一种母亲般的感觉,是自己在依靠着母亲。
忠祺依次走向窗边,避开了靠近床的那一扇,其余的都敞开了,月光洒在地面上,白净的如同干净的灯,室内的空气很快就流动起来,忠祺感受不到,但煜翎能感觉到,连空气都是流动的,这世间的一切都在流动,只有自己停下来了。
“你今天气色不错。”忠祺说话的时候没有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