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的沄港市就是一个密不透风的大火炉,下午三点左右,地面滚烫如烙铁,行车道两侧的绿植被晒得蔫巴巴的,连空气都有几分扭曲。
路上堵车,江敛迟来了二十多分钟。当他风尘仆仆地出现在会所的包间里,谢景迟面前装冷饮的杯子已经空了一个。
“志愿结果出来了吗?”江敛用一种不赞成的目光望着他,像是想劝他不要吃那么多冰的又找不到合适的理由。
谢景迟用吸管搅了搅杯子里的冰沙,红色的是树莓和草莓,紫色的是葡萄,漫不经心地说,“出来了,我被录取了。”
“舅舅的一点心意。”江敛把一封红包推到他面前,见他没有拒绝,又多提了几句,“你倒是要搬出来住的话,我那里有房子……”
A大就在江家人定居的那座城市,听到他要报考A大以后,江敛很高兴地和他说以后没有课的日子可以多来他家。
谢景迟没有去碰那个红包,“不用了,我住宿舍就好,而且就算要搬出来我也不至于无处可去。”
碰了个软钉子的江敛愣了下,“我忘了,他会把你的一切安排得很好。”
谢景迟礼貌地同他寒暄,“这次待多久?”
“四五天,会开完就回去。”
作为江氏名义上的掌权人,江敛的工作很繁杂,时常需要到处奔波。
他这次出差到沄港市,谢景迟想了很久,还是决定赴约——虽说血浓于水,可谢景迟和那位江先生的关系还是很糟糕,和江敛还有联系也只是因为他是除江渐春和谢明耀以外最了解江行云的那个人。
而且江敛也很愿意和他分享这些过去的事情。
起初谢景迟还有些忐忑,后来他发现江敛是一个很懂得分寸的人,不像那位目中无人的江先生,知道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
途中江敛去了一趟洗手间,回来后他发现谢景迟盯着他看了很久。
“你在想什么?”
谢景迟回过神来,“江先生,我在想你为什么不结婚?像你这样的Alpha,应该有很多人喜欢吧。”他歪着头,模样有几分天真可爱,像一只皮毛柔软、温顺无害的小动物。
江敛忍住想要摸他脑袋的冲动,对他露出宽厚温和的笑容,“因为没遇到合适的人。”
谢景迟咬着吸管,不依不饶地追问,“那江先生,用你的标准来看,到底什么是合适呢?”
江敛被他问得有些招架不住,“怎么突然问这个?”
“没什么,就是想知道。”
见他打算纠缠到底,江敛思索片刻,选了个他认为比较好理解的说法,“合适就是喜欢到愿意和他共度一生的人,你和秦深不就是这样吗?”
起初江敛对他这么快就结婚的事情颇有微词,后来也就渐渐地想通了。
谢景迟吸了一大口沙冰,“可能是吧。”
就在江敛认为这话题将要过去时,谢景迟冷不丁问了他一个有些逾矩的问题,“江先生,你喜欢江行云,对吗?”
江敛猛地将头转过来,死死地盯着他,眉宇间的神色有几分狠戾。
像江渐春,谢景迟想,就算是养父子,这两个人看起来也太像了一点。
谢景迟一点都不退缩,甚至还不太有诚意地摊开手掌,“抱歉,江先生,我只是一时好奇。”
许久之后,江敛对他服了软。他又变回了那个温文尔雅、好脾气的男人。
“是。”江敛垂着眼睛,老实地向他坦白,“我喜欢江行云……不对,应该说我爱他,不是对兄弟的那种,就是Alpha对Omega的那种。”
谢景迟哦了一声,“果然跟我想得一样。”
沙冰融化以后就是一杯颜色浑浊的糖浆,他没什么继续吃下去的兴趣,索性把杯子放到了一遍和那个没人要的红包作伴。
“你真是个聪明的孩子。”江敛叹息道,“什么都瞒不过你的眼睛。”
“我一点都不聪明。”
对于他意味不明的自嘲,江敛摇摇头,“你还想知道什么?”
“我想知道,我爸爸,江行云他为什么要跟那位江先生决裂。”
“因为他不愿意接受父亲安排的婚约。”江敛唇边浮现出一抹苦涩的笑,“我从没想过他会那么大反应。我以为我们一起长大,多少会有一点情分在里面,他就算不那么喜欢我,至少不会讨厌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