贤亲王说那些话的时候,脸上神色分明是不信的,甚至有些无奈。
大夏皇室有意隐去了妖魔两族的存在,民众只知有仙。再加上人族修士千千万,这么多年了,以人身修出法力的却依然只有道祖李遇生一人。民众敬仰仙族,从根本上说,是因为仙族拥有他们无法企及的强大,而如今,皇上却想打破他们这样的思想。
皇上不仅突然公布了妖魔两族的存在,还号召民众与其对抗。他命人撰写了《四族通鉴》,将已知妖魔的特点和他们的弱点都写了个清楚,并将这图册全国发放。不仅如此,他还特意去道教召集了不少能人异士,成立了四海府,专门处理妖魔两族相关的事务,甚至还对百姓发出募集令,企求有志之士的加入。
大夏太平了这么多年,民众安居乐业,一时无法接受此事,大多都是私下议论,面对四海府的募集令自然是无人响应。而有人不信,自然也有人对此深信不疑。
《四族通鉴》发放两个月后,民间出现了一个名叫寻妖见魔的组织。那组织里的人们跃跃欲试地照着《四族通鉴》,在大夏境内各处对比着寻找妖魔的存在。令人头疼的是,他们宁肯错杀也绝不放过,反倒成为了一个威胁民生的存在。
若非白清拿回了记忆,清楚知晓她是仙族,她八成也是不信的,说不定也会跟着凑热闹去寻找妖魔的存在。在这样的前提条件下,她十分能够理解眼下贤亲王的心情。但她跟着秦空岳离开大夏后,她也发现了一个比较严重的事情,那就是大夏在应对妖魔一事上,明显不如其他国家有效率。
就说当初的光义寨一事,还是靠着秦空岳去解决的,当地官兵根本就无力应对。而秦空岳也说过,他百年才来人间一趟,也就是说他不在的时候,大夏对于妖魔作乱的事基本是放任的,长此以往只会越来越糟。
赵庭安想要改变这样的局面她能理解,但她也知道,凡事不可操之过急。他突然毫无征兆地公布妖魔存在,成立了四海府,发了募集令,完全不顾民众是否能接受,这不就是急于求成,妄想一步登天么?
不过,他的出发点大概算是好的吧?秦空岳毕竟是魔尊,一国平安确实不该寄托在他人身上,尤其不该寄托在魔尊身上。只是这么一想,当初秦愿安的事,恐怕就不是她想的那样了,恐怕是确有其事了。
犹记得那时秦愿安出了事后,秦空岳去了趟皇宫,但后续她并未追问过。后来许多次她闲着无事时,她曾仔细回想过当初秦愿安的事。冥冥之中,她觉得赵庭安不会做这种伤害无辜的事,便一意孤行地认为,当初之事全是那叫金佩的女子故意污蔑的。
如今看来,秦愿安的死倒当真像是赵庭安的手笔了。她虽不知如何应对秦愿安,但他热心肠乐于助人,对于她这种初见的府里下人,他都能想着将她劝离秦空岳身边,让她不至于和魔族有所牵连。这样的人,不可能会做什么与赵庭安结下深仇大恨的事吧?
那么,有问题的就是赵庭安?秦空岳都已经布置了死亡假象,想必也和他说过要离开大夏了,他又为何要对秦愿安出手?如果说他是为了达成什么目的,不得不这么做的话,那他是否是心狠之人?那簌簌嫁给他……
白清被自己这越想越远的思绪吓了一跳,连忙摇了摇头,暗自掐了下自己的大腿回神。贤亲王一直悄声同她说着什么,因她分了心,他后面说的话她完全就没听进去,而她这突如其来的动作贤亲王自然也注意到了。
只见贤亲王有些顾忌地看了眼一旁哭累了的王妃和兰若,又凑近了白清一些,说:“清儿,你也别怪本王多嘴,实在是这几个月忙着四处查探寻妖见魔的成员累着了,就想找个能理解我的人说两句……”
白清回头看了一眼兰若,见她温柔地和王妃依偎着坐在地上,又回过头来疑惑地看着贤亲王,压低了声音问:“我确实能理解,只是王爷为何是对我说?”
白清这话已经问得很明显了。兰若从小跟着贤亲王,学了不少与官员或官员家眷的相处之道,而她则是半路冒出来的,从前与贤亲王也未亲密到能讨论这种事的地步。为何他如今不和兰若讨论,却是对自己说?还是这样压低了声音,生怕兰若会听到似的?
贤亲王瞟了一眼兰若,又将声音压得更低了,白清都快凑到他嘴边才听清。
“以当今皇上的行事之道,再加上那些我不太信的鬼神之道,我猜测定安……秦公子非是凡人,可对?”
白清默不作声,既不承认也不否认。
贤亲王又说:“你在他手下做事,想必见识过不少奇闻异事,再加上你当初来路不明,丢了记忆却身手奇好,上次你来时,我分明就在那家丁眼前,他却看不到我……我猜测,你也非是凡人,可对?”
“……王爷同我说这些,可是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
贤亲王望着兰若和王妃的背影良久,眼神示意白清出去说。二人一出门就遇到了站在门前的秦空岳,贤亲王和秦空岳互相行礼,这才说出了他的心里话。
“实不相瞒,我和燕儿年纪大了,未来的事怎样都无所谓了,可若儿不同。她正值大好年华,又远嫁他国,我们始终放心不下她……”
秦空岳站到白清身边,问:“所以?”
贤亲王欲言又止,打量二人许久,叹口气,为难地看着白清说:“清儿,我们是如何待你的,若儿是如何待你的,相信你心中有数……若是……若是将来有一天,若儿身陷囹圄,我希望,不,请你帮帮她……”
贤亲王说着,作势就要弯腰,白清连忙一把扶住,说:“王爷放心,若若待我如亲姐妹,这份恩情我不会忘。其实她在启越过得很好,你们不必忧心。若真有一日她身陷危难之中,我必然不会坐视不理……”
“只是王爷,白清不解,您二位正值中年,如今又是和平年代,多年未有战事发生。若若嫁去启越后,启越和大夏的关系也十分要好,甚至边境处都重新开通了贸易,您何来的这种烦忧?”
贤亲王打量一眼秦空岳,犹豫了一会儿,说:“启越不来进犯,不代表皇上没有想法……我听闻,萧将军驻守边关的儿子,也就是当今皇后的亲哥哥,他听召入京,却在回来的路上路上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