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旭那一句说得极慢,音色低沉似压抑着什么,漆黑的眸中映着身旁的烛火,也描摹着眼前女子那说不清道不明的眼底波澜。
握在莺时肩头的手逐渐收拢,殷旭带着那本就与自己颇为亲近的身体再贴近了几分,那团在他心头慢慢热烈的火已烧上了喉口。
一声爆开的烛花烧断了最后那一丝本就摇摇欲坠的清明思绪。
却也是在同时,莺时重新扑进殷旭怀里,像是寻找到避风渡口的小舟,依靠在他宽厚的胸怀间。
突然间涌上心头的错愕如当头棒喝,打散了前一刻的神魂颠倒,殷旭迅速冷静下来,长长抒了口气,失笑搂着怀中的莺时,有些自愧,道:“知道姣姣需要我,我高兴还来不及。只是噩梦,有我在,不怕的。”
莺时搂着殷旭,视线却一直锁在里床的枕头上,如此过了多时,她才松开殷旭,重新坐好,道:“我没事了。”
看她低着头,十根手指一会儿互相搅着,一会儿去攥自己的衣角,殷旭柔声道:“有心事?”
莺时怯怯抬头,触到殷旭始终宽和温柔的目光,她想如实相告,但又有所顾忌,于是摇头,道:“外头不比家里,我……又被噩梦吓着了……所以……”
话说得期期艾艾,怕再被殷旭追问,莺时又扑进他怀中躲避,道:“你再多陪我一会儿,一会儿就好。”
见不得莺时这般担惊受怕,殷旭便继续陪着,直到她彻底平静下来,他才换随玉来服侍。
随玉不比殷旭那般亲近,莺时动作起来也放心些,趁着躺下休息的功夫,将那只瓶子又藏好了一些。
因有了心事,莺时之后一夜都未曾睡踏实,一来浅眠,二来睡不了多时就醒,反复折腾到天亮,她的精神只比昨日更差。
莺时没有胃口用早膳,连殷旭哄她都不顶用,最后还得是两人一块在马车里说话,她才又靠着殷旭睡了一会儿。
一行人抵达济州别院时,莺时还未醒。
随玉挑了车帘正要请人下来,只见殷旭一手抱着莺时,一手已竖起食指搭在唇上,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方享过来车前,见是这般情景,随即给殷旭搭了把手。
待殷旭已抱着莺时进别院去,方享拉住随玉,道:“济州没什么旧人,你不必跟在郢都一样紧张。”
随玉心领方享好意,轻撇开方享的手,跟在殷旭后头进了别院。
殷旭抱了莺时到住处的小楼,进房前对随玉道:“不用跟着,准备些点心去。”
随玉未应声,殷旭也未等她,提步入了小楼。
进到房中,殷旭正要将莺时放去床上,谁想怀里的娇人儿竟搂住了他,埋首在他颈间,呜咽说了一句:“头晕。”
“那等将你放下了,找平献来看看。”殷旭哄道。
莺时不仅未松手,反而搂得更紧,跟只小猫儿似的蹭着殷旭,还是那句:“头晕,晕得想吐。”
殷旭赶紧放她去床上,道:“我去找平献。”
莺时伸手去拉,却只两根手指勾住了殷旭的衣袖,她道:“你陪我一会儿就好。”
说着,她摇了摇手里的那只竹青袖管。
殷旭坐去她身边,道:“这回必不食言,日日都陪着你,如何?”
莺时将他从头到脚打量了好几回,仍似不信他似的。
殷旭竖起手掌才做了起誓状,莺时立即按下他的手,道:“跟你闹着玩的。我都说了,你真有事,不必管我。我就是……”
“兴之所至,寻我的开心。”殷旭笑道,见莺时精神比启程时好了些,问她,“还有哪里不舒服?趁早让平献过来看看,否则耽误我们之后几天游玩。”
莺时一听,来了兴致,问道:“我们去哪儿玩?”
“明日再告诉你。我让随玉去弄点心,等会儿陪我一块儿吃些。”殷旭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