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第三拜,表示大姚女儿已成人,日后当为国效忠为民尽义,报效吾皇。
三拜起,三加结束。
有司撤去冠礼的陈设,在西阶位置摆好醴席,正宾揖礼请冠者入席,冠者于是站到席的西侧,面向南。
正宾向着西边,赞者奉上酒,冠者转向北,正宾接过醴,走到冠者席前,面向冠者,念祝词曰:“甘醴惟厚,嘉荐令芳。拜受祭之,以定尔祥。承天之休,寿考不忘。”
太平行拜礼,双手接过醴,觉慧大师回拜。冠者入席,跪着把酒撒些在地上做祭酒,然后持酒象征性地沾嘴唇,再将酒置于几上。有司明缘奉上饭,太平接过,象征性地吃一点。冠者拜,正宾答拜。冠者起身离席,站到西阶东面,面朝南,正宾起身下来面向东,主人起身下来面向西。
冠者跪在父母面前,由父母对其进行教诲。
康靖王妃看着太平,十八年前匆匆一眼尚是婴儿,如今亭亭玉立,是她的女儿,可她失去了教导环抱的机会,她已成人了,她已是成人,熟悉却陌生。
王妃久久无声,太平跪坐着,目垂下视席,不动。
众人皆看着,面面相觑。
良久,太平父亲先开了口,并不是为无语的康靖王妃解围,只是不舍女儿久跪,严格说起来,这不合礼数,却也无人见怪。
今日的君霐是个十足慈爱温柔的父亲,骄傲让他眉眼飞扬,依稀是那年那月的京城,他白马银枪张弓引箭,笑谑天下巾帼让六宫君上无颜色的模样。
“我儿今日成人,父不要你富贵荣华,不要你封侯拜相,不要你千秋垂史,也不要你娶夫生女传承血脉光耀门楣,只愿我儿万事随心,是非恣意,一生无憾。”
满堂闻言皆惊,这等训导第一次听见,这君家少爷宠女儿宠得未免太过,众人哗然。康靖王妃却在这时才淡淡接口道:“依你父亲便是。”
太平抬眸一笑,今日首次出声,规规矩矩道:“儿虽不敏,敢不祗承!”拜下。
君霐大笑,起身扬长而去,偏殿一直静静看着的君家众人盈然泪下。太平微笑抬头,起身,对着满堂宾客,从正宾开始,客人、乐者、有司、赞者、旁观群众,一一揖礼以谢之,众人点头回礼。
至此,冠礼毕。
自此日起,太平之名,开始在京城流传开来。
数年,数十年,数百年以后,这场冠礼尚在口齿史书间传颂,作为太平一生的起点,堪称余烟寥寥荡气回肠。
第三章 修心(1)
相国庵,住持禅房内。
太平抱着一条腿坐在蒲团上,下巴顶着膝盖,跨着肩,耷拉着眼皮,左摇右晃,昏昏欲睡。觉慧大师盘腿坐在她身前,显然对这般行径早已习惯到麻木,见她勾着串佛珠有一下没一下地在地上划拉,也能做到面不改色。
“决定了?”
“嗯。”
“红尘皆外物,你又何必非去这趟不可?”
总不能说自己抛的铜钱吧,太平眨巴了一下眼睛:“去与不去,有何分别?”
“阿弥陀佛,你知道,为师是不愿你去的。”
“嗯,太平明白,老师。”因为明白,所以更要去,她对出家不出家的不在乎,可知道她的父亲,纵然是真的毫无怨言,但看着十八岁青春年华的女儿剃度出家,再如何宽慰还是要心酸的吧。恐怕会因为已然看到结局,就此了无牵挂,如秋叶一般的凋零。
觉慧大师合掌,念声佛号,言尽于此。
“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
大殿中,凝视着古佛的俊美和尚转身合掌一礼:“师伯。”
觉慧轻叹口气:“明缘,我听你师父说了。”
“惊扰师伯,弟子之罪。”明缘合掌深深稽礼。
“菩提无树,明镜非台,明缘,你七岁剃度,入我佛门已十五载,还不悟吗?”
“弟子心中有尘,弟子能欺人却无法欺佛欺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