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处,肇源县城火光冲天,抗联的总攻开始了。
小柳子气得直翻白眼,三皮趾高气昂地上了牛车,与昏迷的七狗并排躺占了车厢板的大半,小柳子只得在车尾撅着,大头也只能占了一角。一路上不时有伤员上前要看看三皮的“英姿”,赞许的话语一路总能听到,让小柳子心理极度不爽。
渐行渐近,肇源县城那古老的城墙沥沥在望,抗联的第一波总攻受阻,由于没有攻城器械,战士被压制在护城河沟中(秋汛未到,河已干涸),伤员不断地被送下,有几个挤上了牛车,三皮不满地嘟囔着,小柳子听着城上的机枪阵阵地鸣响,出了神。
又有几个气极败坏的抗联战士涌上了路,一个双耳已经被炸聋,一腿断了的战士不肯离开,几个同行的伤员在与他撕扯。
“我的队长、班长都没了,不行,我要去找他们!别拉我,让我回去……”
“怎么了?情况怎么样?”小柳子在车上问道。
没有人回答,迎接他的几道呆滞的目光象是不解地回应着:“明摆着,干吗问?”
满身是血还在挣扎的伤员啊的一声没了声息,他牺牲了,同行的几个战士黯然而立,摘下了头上的军帽,一个声音在低低地哭泣。
忽然间又是枪声大作,抗联的第二攻击波展开,战士们用步枪、机枪等轻武器与对手对射,不时有人倒下,一个支队的战士开始用梯子爬城,但是居高临下的敌人狡猾地躲在垛口中,欺负抗联没有火炮,一动不动地射击着,很快攻城支队再一次死伤过半,退了下来。
集中的十几个臂力大的抗联战士将集束手榴弹抛向城头,但是城上只有两米宽的过道,弹着点找不准,一弹就飞,大多榴弹都在城里爆炸,没有形成威胁。
“我能扔准,我能”大头喃喃地说。
“什么,你能扔准,怎么扔?”小柳子接上了茬。
“得找个家什!”大头眼光闪动。
“什么家什?”小柳子来了精神。
“草叉。”
“什么玩意,草叉?!你当种地呢,大傻子!”三皮怪叫起来。
……
刘政委听完小柳子的翻译,关切地问大头:“有把握吗,我们正在组织多组爆破,虽然会损失几个爆破手,但肯定有效,你身上有伤,等等看吧,不行你再试?!”
“不行你们再爆破,中不?要行能少死好多人!”小柳子代大头回答,大头坚定地点了点头,憨厚的脸上青筋突起:“不行你们…你们…再来,给我一把草叉!”
牛车被原地卸下,大车上装满沙土,作成了一辆“土坦克”,大头带两个突击战士推着车轱辘,接近了城墙。鬼子不明所以,但知道肯定是什么杀着,于是疯狂地开始向大车射击,抗联战士开始还击。
小柳子精确的枪法让抗联战士十分惊奇,这个从小在深山中长大的猎手,根本不用抵近射击,他让人架着退出了一里半地,伏在一块高岗后,这样就能更好地看清城头,他先用狙击步枪的瞄准镜看一眼城上,再用三八式步枪瞄准,一枪不中,第二枪肯定能纠正射差,到后来,几乎枪枪不落空。抗联战士的阵地上,响起了一阵阵的喝彩。
鬼子的机枪被调过来与小柳子周旋,两个八路军教导队的队员也开始用机枪还击,城上城下形成了僵持。但是小鬼子的迫击炮呼啸而来,第一发不中,在弹道调整中,小柳子被两个队员架着转移了位置。但这给大头赢得了时间。
大头草叉一伸,两枚咝咝作响的手榴弹放了上来,大头手一扬,几乎直上直下地准确地飞上了城头,这是庄稼汉大头挑草的绝技——两三人高的大车装满了,轻飘的干草也要扔准,更何况是两块沉淀淀的铁疙瘩。
但是城头一阵乱叫,手榴弹迅速被扔出了城墙,鬼子有反应时间,并且还有几个鬼子开始往下扔手雷,浓烟迅速迷漫了大头的大车。
“大头,死了吗?”三皮气极败坏的声音传来。
“没…还没…”大头回应了。
两个突击战士护住了大头,一个已经牺牲,另一个重伤,那个伤员把两颗手榴弹拉着,又放上了大头的草叉。
“等三秒再扔!”刘政委的声音远远传来,大头不明白“秒”是什么东西,焦急的问“什么…”
“快扔,快”三皮看出了门道,大头手一挥,这一次的手榴弹在城墙上爆炸了,大面积的杀伤力几乎让七八个鬼子全受了伤,人影晃动,鬼子有的站了起来,开始嚎叫,小柳子的枪开始“点名”,几乎一枪一个。
大车下仅存的一个伤员也牺牲了,大头没了手榴弹,大吼了一声,“没有手榴子了。”这时,又有两枚呼呼作响的手雷向大头的大车飞来,
“大头!”三皮闭上了眼睛……
“大头!”小柳子与刘政委大叫了一声…。。
一声巨响,大头的声音痛苦的传来,“快…快…上啊,等…等啥呢!”
硝烟散去,大头安然无恙。原来大头用草叉迎头挑上了手雷,草叉断了,但将一枚挑回了城上,另一枚爆炸了,冲力把大头一头撞向了城墙根……
城头的迫击炮哑了,抗联战士一涌而上,没有伤亡地突上了城墙,突破口打开了,抗联战士向城内发起了冲锋,伪军已经开始投降……
三皮一掠而上,抱住了大头。
“操,真能啊,傻家伙!”
大头憨憨地笑着,鼻子、耳朵中被震出了血,他听不清……
三皮一下子扛上了大头,向回开始跑,但是几步后,三皮就扛不动了,他大吼:“不行,老子非得扛你二十里不可,起来啊!”他在给自己加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