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柴听了这话却不同意:“倒也不是!小姐虽然淘气,但小姐那股子淘气,真是让人又气又喜欢,不然大爷二爷能那么疼她?那个时候,满家上下,独独两位小姐得宠,几位小爷反而退了一步。”
侍菊又笑,刚想再问,少筠忙红着脸打断她:“鬼丫头!出了门连我也打趣上了!还不去给柴叔拿点茶水喝呢!”
侍菊吐了吐舌头,翻身忙去了。老柴听见了知道自家小姐不好意思了,也没往下再说,只哈哈笑了两声,又扬着马鞭甩了两下,专心赶起路来。
……
天蒙蒙亮的时候,侍菊已经搂着少筠朦朦胧胧的睡着了。侍兰怕老柴一个人赶路也会犯困,因此强撑着与老柴坐在一块说话解闷。
等到了富安,整个富安还睡着回笼觉。老柴悄悄的赶着马车停到了一处草庐边,栓好了马匹,又打发侍菊起来望风,才和侍兰各自去打个盹。
不多时,雄鸡报鸣。
老柴领着少筠主仆三人在乡间小路上走着。一路上果真不少细竹子就错落散在路边,蒙蒙亮的天色下,那翠绿格外的醒目。少筠心中那感觉,像是有爹爹在一旁牵着走似的。
就在这时候,老柴向后挥了挥手,示意几人跟上。少筠一张望,前面佝偻着一个老头。他背着的双手握了一杆竹竿,正慢慢的走着。
老柴走快两步:“老荣头!老荣头!”
老头听见了回头,一把子整齐漂亮的山羊胡子在晨曦的寒风中微微颤着。那样子,少筠感觉很奇妙,这人分明俗得不能再俗,却居然还有一股铁骨铿锵的味道。
“阿柴?怎么这时分来这里?你赶了夜路?”,老荣头那一把声音啊!沙哑的破锣似的!
老柴呵呵的笑:“小十年的功夫没赶夜路了!今天领个人来瞧瞧你!”
老荣头横了少筠一眼,又转过身来,脚步却慢了下来:“来的时候不对!”
老柴赶上去并排走着:“怎么不对?这年还没算过完呢,出了正月,你该进场了。”
老荣头偏头看了老柴一眼,很是严肃的脸说:“迟一点就清明了,那会来,可以给我上柱香。瞧瞧我?有什么好瞧的!就等死的人,又不是赶圩上摆的泥人!”
老荣头话说的平淡,少筠却噗的一声笑出来。话说,这老头的黑色幽默有够冷的!
老荣头听见少筠的笑声,又回头看了一眼,然后又转了回去。旁人或许没听见,少筠却是一清二楚的听见了,老荣头低低的叫了一声“小竹子”!
原来也是爹爹的老熟人么?少筠抿嘴一笑,心情又愉快了一些。
此后,老荣头只有一搭没一搭的和老柴说话,却一句也没有问后面的少筠,更加没有里侍兰侍菊两个丫头,搞得两个丫头挤眉弄眼的浑身不自在。
不过这段路也没走多久,就到了一幢木头搭的大棚子。
老荣头径自走上去,反手用竹竿敲了敲大棚子的门。许久,大棚子里也没有人答应。老荣头也不着急,有一下没一下的敲着。直到后来,一个穿着盐课司役服的小后生揉着眼打着呵欠开了门,等小后生定睛一看,连忙赔了笑脸:“哟!荣叔!这一大早的,您就来巡场?还没开场呢!”
老荣头唔了一声,径自走了进去,连话也没跟小后生说。
后面老柴赶紧招呼少筠跟上:“小姐,瞧见了,这位小哥正经的盐课司长官,看见老荣头这样的盐场总催,也得点头哈腰!什么是手艺?这就是手艺!”
少筠点点头,一路跟了进去。
这才一进门,少筠彻底长眼了!
这看似简陋的大棚子里,竟毫不拥挤的安置了四五口大铁锅!那大铁锅有多大?看起来足有八九尺!如此一字摆开,大的真可谓煮沸了天下的盐卤!
侍菊侍兰也早傻眼了,啧啧惊叹:“我的娘!这是铁锅?得用多少铁才造的那么大啊!”
小后生听了嘿嘿直笑:“这位小官人真是!这有什么,你还没瞧见前面的团灶呢,十几二十个这‘铁锅’摆开,那才叫气势!”
老荣头听见小后生这样说话,悠悠开口,配上他那把破锣嗓,真是诡屌:“什么铁锅!瞧见着上面的印戳了?这叫盘铁!朝廷专门铸造了煎盐用的。一个这样的大盘铁,用铁两万斤!”
侍菊张大了嘴:“两万斤!这儿不就十万斤的铁啦?我的娘!我一辈子也没看见过这么要紧的大铁锅!”
又叫大铁锅?老荣头瞄了侍菊一眼,呢喃道:“真是个不开窍的铁锅。”
侍兰老柴听了都噗的一声笑出来,唯独少筠横了侍菊一眼,走到老荣头身边问道:“荣叔叔,一口盘铁要用多少人丁?”
老荣头看了一眼少筠,又看了一眼,才说:“瞧见下边的灶眼了?多则十二三眼,少则七八眼,两眼一人。”
“一天能煎几斤盐?”
“十二三斤吧,”,老荣头随手就递给少筠一块木牌子,快得少筠甚至没看出来他从哪儿掏出来的。
少筠接过木牌子一看,上面写着名字桑荣,身高几尺,相貌如何。少筠看完了点点头:“这是盐场总催荣叔叔的身份牌子!”
老荣头接了牌子,循着盘铁走着:“这大棚子前后两个门,一进一出,都有人仔细看着,若发现有人夹带私盐出场,立马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