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开始木慈的确以为左弦只是在开玩笑。
直到对方摇动铃铛,却没有一名仆人到来时,木慈才意识到那是一句双关。
左弦所说的并不只有苹果,还包括他自己。
这让木慈下意识抄起壁炉上放着的烛台,利落地去除蜡烛,用尖刺部分对准眼前白化病人一般的左弦,慢慢退到门口,警惕无比:“你到底是什么东西?”
如果冒着死亡的威胁带出来的是个脏东西,那现在解决掉也不算太晚。
他确实不敢杀人,不过清道夫一定很乐意代劳。
“放松,放松。”左弦立刻举起双手,红苹果滑稽地被捧到高处,他看上去一脸无辜,微微颤动的白色睫毛比以往更让人心烦意乱,像是两只扑火的飞蛾,“我只是转职而已,又不是换个马甲,最多就是从叫做左弦的模特,变成叫做左弦的苹果。”
木慈费劲地理解他的话,慢慢放下手,问道:“简单来讲,你还是左弦对吧。”
左弦赞许地打了个响指:“没错。”
“那就行了,我管你是什么东西。”木慈松了口气,把烛台放回原位,走过来坐在左弦边上,严肃道,“其他的可以等会说,我现在有一桩麻烦要你解决。”
左弦遗憾道:“难道是在资本社会里生存久了,连你这样的人都开始学会压榨可怜的病人了吗?说说看,什么事。”
木慈并没有理会,而是老老实实地把褪色人跟管家的事重说了一遍:“你比我聪明得多,你看能不能想出什么办法来?”
“原来你是为了利用我才来找我的。”左弦捧心道,“好伤心啊,要我也没有办法的话,那你岂不是白冒着生命危险来救我了?这样做生意可是会破产的。”
“不会啊。”木慈淡淡道,“反正想不出办法,我今天晚上也不一定能撑过去,如果能找到你或者你的尸体,也算了结我一个心愿,我倒是觉得稳赚不赔。最多就是你的价值没有我想象得那么高,赚多赚少的问题而已。”
左弦微微顿了顿,总算收起他的表演欲,以一种全新的目光打量着眼前的木慈,似乎是没有预料到对方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沉默半晌,左弦才说道:“你知道吗?虽然伊甸园的树叫做善恶树,可是夏娃跟亚当吃了果子之后,却知道了羞耻,得到了智慧,怎么想也应该叫做智慧树吧。”
“嗯……智慧树上智慧果,智慧树下你和我?”木慈虽然摸不着头脑,但还是谨慎地应和了一下左弦。
“你很富有童趣啊……”
“我确实有个很健康的童年。”
左弦微微叹了口气,他从床上走下来,并不在意自己的身体被看光,肩膀上的血眼此刻黯淡无光,像一块落在画布上年代久远的红斑,捞起睡衣穿好严肃道:“总而言之,作为你的金苹果,虽然你没有办法,但是我的确想出一个办法来了。”
木慈眼睛一亮。
三点半时,木慈摇动着铃铛,之前才把他们俩赶出阁楼的管家匆匆赶来,并没有丝毫不快,服务业做到这个份上,实在不能不让人心生敬佩。
“管家,我们都认同这三幅画是出色的,你说对吗?”木慈干巴巴地说着话,下意识看向左弦。
左弦只是笑眯眯地看着管家,看他的表情似乎在想着怎么迫害对方。
管家显得非常骄傲,对木慈的目光也变得温柔起来:“这是当然的,客人,我很惊讶您对于美竟有这样的洞察力,这实在难能可贵。”
这是什么意思?拐着弯骂我没有艺术品位吗……
木慈忍不住抽搐了下嘴角。
而这时左弦突然跳出来,挡住管家的视线,然后一下子就被管家推到边上去了。
噗——
“这三幅画就像是有生命的一样。”强忍住笑意的木慈努力背着左弦告诉他的那些话,“需要让它们定期活动活动,清理一下灰尘,保养一下,否则这样的佳作被提前耗尽生命,干扰欣赏者的判断,那就太可惜了,不是吗?”
“您说得没错。”管家面不改色地感慨道,丝毫不受边上的左弦干扰,他抬头看了看画像,似乎有些不自然起来,“他们看上去的确……需要些保养了,这实在是我的疏忽,我会让仆人立刻来取走它们的。”
木慈心里激动无比:“那就有劳了。”
果然,仆人很快就来拿走了那三幅画像,同样毫不留情地推开了试图打扰他们工作的左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