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外的脚步声惊醒了乐嘉平。
为了自己人生而经历过的那些苦难造就乐嘉平与动物极度相似的野性,无处可去的他跟流浪的猫狗没有什么不同,荒凉废弃的地方总是充斥着各种各样的肮脏,除了病菌,还有侵占地盘的蛮不讲理,人一旦沦落,与野兽并没有差别。
因此越是危险的地方,乐嘉平越是不敢睡得太深,门外的脚步声一响,他就立刻从睡梦之中醒过来。
另一头的毛哥还在呼呼大睡,乐嘉平听着他沉重的呼吸声,不由得摇头笑起来,幸好毛哥一身的臭毛病虽多,但并没有打鼾的习惯,而且他有时候还挺搞笑的。
奇怪……乐嘉平困惑地睁开眼睛。
搞笑?我怎么会觉得毛哥搞笑?
就在乐嘉平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脚步声已经逼近,一件绯红色的和服映入他的眼帘,房间里的阴暗感凝聚成了实体,仿佛外头的雾霭飘进来,沉淀在微微带着潮气的地板上,叫人透不过气。
是谁?
乐嘉平还没有反应过来,只见那件绯色的和服走动着,突然停在他的眼前。
一种不祥的预感迅速笼罩了乐嘉平,他吞咽着口水,下意识去推搡身边的罗永年,毛哥属实是指望不上,尽管他也不知道一个刚出院不久的心脏病人能帮上什么忙,可是多个人陪伴自己总是好事。
为什么我要醒过来啊!
乐嘉平几乎要哭出来了。
黑暗之中,乐嘉平不知所措的手在地板上摸索着,很快接触到了人体的肌肤,只是惊人的冰冷,像一只雕成脚形状的陶瓷,而且非常小,应该是属于儿童的。
这绝对不是罗永年……乐嘉平的心猛然坠了下去。
木慈跟左弦在这一刻都苏醒了过来,他们像是玻璃柜橱里的玩偶,黑漆漆的眼睛凝视着不知道什么时候突然出现在房间里的小女孩。
小女孩看上去很像一个人形娃娃,这会儿正斜俯下身体,黑漆漆的眼瞳望着乐嘉平,她的头发似乎又变长了,越发光泽亮丽起来,如同一匹黑色的绸缎。脸颊白得惊人,嘴唇很小,浓到发艳的红色触目惊心地点缀在这张幼嫩柔弱的面容上,两瓣小小的唇中还衔着一抹墨黑的乌发。
她再一次变化了,这次看上去更像一个活生生的人了。
再一次……为什么是再一次?
木慈为大脑里闪烁过的信息疑惑起来,他曾经见过这个小女孩吗?
比起还算冷静的木慈,看到小女孩的一瞬间,乐嘉平瞬间陷入了恐怖谷效应,控制不住地发出惊人的尖叫声,在这个夜晚之前,他从来没有想过自己的高音有一天能跟帕瓦罗蒂一较长短。
“坏掉了吗?”小女孩用手扶着地板,以极为标准的姿势跪坐下来,仔细端详着乐嘉平,嗓音带着一点不谙世事的天真,“坏掉的玩具就只能丢掉了。”
对方的长相本来就给人一种巨大的不适感,猛然凑过来的冲击力不亚于一辆行驶中的动车直接撞在乐嘉平的灵魂上,他猛然将尖叫声吞了回去,两眼一翻,直接晕了过去。
就在旁边躺着的罗永年紧闭眼睛,决定不看不想,在心里默念:“色不异空,空不异色……观自在菩萨,行深般若波罗蜜多时……上帝保佑……”
“看来还是好的。”
小女孩喃喃自语着,又再度站起来,不知为何,她的声音里似乎充满着遗憾。
房间里再度沉寂下来。
直到池甜的惨叫声再度唤醒众人。
这次跳起来开灯的是饱受折磨的罗永年,他觉得自己就像被打了局麻一样,手脚无法动弹,大脑却异常清晰,清晰到恨不得把自己一头撞晕过去。
木慈迷茫地睁开眼睛,觉得这一切似曾相识,他抹了一把额头,几乎全是冷汗,还没能完全反应过来,喃喃道:“是梦啊。”
这次他下意识看了一眼手机,四点钟。
又是四点钟……
毛哥扶着自己的脑袋晃了晃,他迷茫地看着众人,询问道:“等等,是我睡懵了,还是真的有这么一回事!咱们之前是不是醒过一次?”
“不是错觉,就是醒过一次。”兜帽男按着自己的大脑敲了敲,皱紧眉头,“奇怪,我们什么时候又睡着了?”
木慈揉了揉自己的脸颊,刚醒的大脑还有些混沌,他花了大概半分钟才想起来第一次清醒的状况,立刻看向池甜。
床上的池甜呆滞地坐着,垂着脸,喊完之后就没有声音了,齐耳的短发掠过她雪白的脸颊,衬托出浓红的小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