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咚!”丹军战鼓忽然大作。一万骑兵在摩罕的率领下杀向关下,待摩罕万人纵队刚一驰出,又是三通鼓响,那桑率一支万人分队如潮水般紧攻而来。
城墙上陆元贞耐心而冷静地观察着,估计平王已撤到姚家寨,而谢朗和裴无忌已略显疲势,丹军步步逼近,他终于将手一挥,亲自击响回撤的鼓令。
谢朗听到鼓令,一声怒喝,手中长枪暴裂出无数圈银光。郝十八与几名副将冲上来,缠住羽苍,大叫道:“将军!形势不妙,先撤回去!”
谢朗长叹一声,“罢!”大叫道:“丹狗厉害,先撤回关内!”
此时徐烈领着蓄势以待的一万神武军出关接应,他们箭弩齐发,将丹军逼退一些,掩护着谢朗和裴无忌往回退。
然而这三万余人要全退回关内,谈何容易,只退得万余人,丹军又逼将过来。
丹军渐逼渐近,殷军节节败退,待摩罕率着丹军先锋军突至城墙下,殷军已来不及将关门关上。
见殷军人仰马翻,怆惶后退,摩罕振声长笑,一挺长枪,追入燕云关。
箭矢和投石在城内外此起彼伏,火光四起,燕云关内外,战马厮鸣,一片混乱。城外的丹军如蝗蚁般聚来,涌入关门,城墙上的殷军拼死抵抗攻上来的敌人,鲜血染红了赭色的城墙,尸体伏在墙垛之间,战旗倾覆在地,转眼被踩得支离破碎。
“轰隆!”燕云关的城门终于不堪重负,颓然倒地。丹王大喜,哈哈笑道:“儿郎们!取平王首级者赏黄金万两!”
丹军一听,个个奋勇向前,呐喊着涌入燕云关。
燕云关南面一百余里地的姚家寨。
天近黎明,谢朗看着陆元贞和三百名习有武艺的精兵换上丹军军服,想起一事,忙从铠甲上取下麒麟片,递给陆元贞,道:“小陆,你带上这个。”
陆元贞微笑着拒绝,“我是去偷袭救人,哪及得上你危险?”
谢朗面色一沉,道:“你留下,我去救人!”
陆元贞只得接过麒麟片,谢朗咧嘴一笑。陆元贞看着他如阳光般灿烂的笑容,心中却莫名其妙地涌上一丝伤感。
他也不知自己为何忽然会有这种“生离死别”的感慨,忙打起精神,匆匆走向平王。平王拍上他的肩膀,叮嘱道:“你们自己要小心,能将人救回来则好,万一救不出,不要硬来。”
陆元贞道:“王爷,栾家沟是最重要的一战,待在那处与郎峥的陇右军会合,拖上七天,大局必定。”
平王默默地点头。
谢朗忽然大步过来,右拳击出。陆元贞微愣,旋即握拳与他对击,正是二人自幼时起许下承诺时的惯用动作。
平王心中一热,猛然握住二人手掌,凝望着他们,轻声道:“好兄弟。记住,活着回来!”
当黎明的第一缕阳光射到姚家寒最高的银杏树上,陆元贞回头看了看平王和谢朗,微微一笑,转身而去。
如陆元贞的安排,殷军在姚家寨坚守了两日,“溃败”至漫津关。
漫津关再战三日,殷军不敌丹军强大攻势,向栾家沟撤退。
谢朗率着骁卫军断后,凝望不远处紧逼而来的丹军,又遥望空中被夕阳染得瑰丽无边的浮云,心底忽然涌上一丝忧虑:陆元贞去救柔嘉和薛蘅,已走了五日,难道现在还没有得手?
丹军步步得胜,士气正旺,追得极紧。谢朗与骁卫军拼死拦阻,估计平王已率着主力退至栾家沟与陇右军会合,才继续装作不敌,领着骁卫军退向栾家沟。
快至栾家沟,谢朗微松了一口气,却听己方阵营内战鼓急擂,竟是拼死抗敌的指令。他悚然一惊,正不知发生了何事,徐烈已率兵驰到,满头大汗,道:“形势不妙!陇右军还没有赶到栾家沟!壕沟工事都没有挖好!”
谢朗失声道:“什么?!”
可等不及他细问,丹军先锋队已然再度逼近。谢朗只得一咬牙,厉声道:“兄弟们,随我来!”说着回身策马,杀向丹军。
此时瞑色四合,暮光低垂。殷军连续搏杀了数日,疲态尽露。他们原本指望着撑至栾家沟后,能好好歇整,由好整以暇的陇右军应战丹军。可此时不但不见陇右军出来接应,主将还下令再攻,他们只得打起精神,声嘶力竭地呐喊,回身杀向丹军。
栾家沟小村庄内,平王气得发指眦裂,激动地来回走着,怒骂道:“郎峥贻误大局,误国误民,万死不足赎其罪!”
裴无忌终究已年近不惑,经过几天的搏杀,显出疲态。但此时陆元贞不在,谢朗和徐烈等人正在阻击丹军,他只得撑起精神,劝道:“王爷,眼下当务之急,是如何守住栾家沟。郎峥之罪,日后再行追究。”
平王收住步伐,叹道:“别无他法,唯有死战。”
他悲壮的语气令四周将领们齐齐低下了头。裴无忌强行提起真气,重新披上战甲,喝道:“弟兄们,和丹狗拼了!”
看着将士们冲将出去,甚至那些受了轻伤的也不甘人后,平王心中一痛,仿佛体内被生生的剜去一块似的。他喘了一口气,取过鼓槌,大声道:“弟兄们!今日就以我等的热血,撒遍国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