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从文终于下了夜班。
连续工作耗尽了身体里几乎所有的精力,他查完房,又叮嘱沈浪有什么事儿一定要给自己打电话,这才背着手、弓着腰,一步一步缓缓走回家。
山中一日,世上千年。
看着满满烟火气的人世间,周从文有些恍惚。
身体里弥散出来的肾上腺素的味道有些呛鼻子,全身酸疼,跟跑了一场全马似的。
慢悠悠的、像是离退休老干部一样往家走,迎面碰到一张熟悉的脸庞。
“柳小别,怎么生气了?”周从文见柳小别小脸通红、满是气愤的样子就觉得好玩,便笑盈盈的问道。
“你看你,一米八几的大高个,这么年轻,却一点都不直溜,跟个糟老头子似的。”柳小别没回答周从文的话,反而直接上来挑毛病。
“呵呵。”周从文憨憨厚厚的笑了笑。
“你到底爱不爱国,竟然一早就诅咒男足输球。”柳小别抱怨道。
“爱国和爱男足没关系吧。”周从文终于知道柳小别为什么这么不高兴,他笑呵呵地说道,“别看了,看多了脑仁疼。扶不起来的,没意义。”
“切!”柳小别鄙夷的看了周从文一眼。
周从文也不愿意过多解释,“德国的钢铁厂收购了?”
“正在收购,他们做事情还是很快的。说实话,我有点后悔了,应该参股才对。”柳小别说道。
“不要和他们有太多的联系,我很认真的。”
“喂,你什么时候解剖老鼠?这都多少天了,我想看个热闹都看不上。”柳小别没接周从文的话,而是开始询问老鼠。
“你不是给我买了一台机器么,最近我在练习剥鸡蛋。等我弄好了,全须全尾的鸡蛋都给你送去。”
“我才不要。”
“你妈要啊,剥了皮的鸡蛋就说是老母鸡下的,能滋阴壮阳,一枚卖10块钱都有人要。我跟你讲,只要跟壮阳、美容联系起来,你就算是卖点玉米粒都有人要。”
“……”柳小别瞪了周从文一眼,粉拳扬起,周从文笑哈哈的背着手继续往前走。
“体彩店的老板天天磨叨你,把你吹成了神人。”
“他有病,认为我是大数学家。”周从文淡淡说道,“你看我像是数学家么?”
“你就是个木匠。”
“骨科医生才是木匠,我们胸外科,高大上的很!”周从文纠正了柳小别的错误观点。
“吹吧你就。”柳小别用手刮着自己的脸颊,“对了,你真是蒙的?”
“什么?”
“体彩啊。”
“当然,我要是有把握必赢,你说我会不买么?医院上班多累,我都几天没回家了,放着简单的钱不去挣,你觉得我脑子有病?”
柳小别忽然不说话了,她右手盘着发梢,贝齿轻咬下唇。
“你怎么了?”
“周医生,说实话我真觉得你脑壳有包。”
“……”周从文背手站住,疑惑的看着柳小别。
“你知道么,你平时对什么都不感兴趣,但那天我给你送避孕套的时候,看见你的眼睛里有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