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恭孝别过脸,强忍剧痛勉强道:“你先走吧,我要处理下伤口。”
“你怎么了?”秦洛杉心头一惊,连忙起身,“要我去找大夫吗?”
“不需要。”杜恭孝捂着头,躲过她搀扶的手。
尽管脑袋疼得好像有人拿锯子把它锯成了几瓣,桌上的东西接连被扫落,他跌跌撞撞往床上走去,却半路被绊倒,趔趄倒地,发出极大声响。
“公子!”白青此时进来,连忙从怀中掏出一白瓷瓶,扶起杜恭孝上半身,就要滴到杜恭孝耳中。
谁知杜恭孝挣扎着看向秦洛杉,满眼的恨意不再掩饰,他低声:“你还在这里看什么?看我的笑话吗。”
“走!”
一个茶杯被他掷到秦洛杉脚下,骨碌碌转了几圈。
秦洛杉后退几步,看到白青扶着杜恭孝上了药。
杜恭孝已经无心去管她,眸子紧阖,面色灰败,垂在身侧的手指不自觉抽搐着,而鼻尖不断涌出的细汗,昭示着他正在承受极大的痛苦。
他头痛流血,都是耳膜穿孔的症状。
只有在用力掌掴,逼了空气入耳才会有这种症状。
这天下能用这种充满侮辱意味的办法来逼他就范的,只有一人——杜方言。
“将他放平,不要大声说话,”秦洛杉低声,“不要叫他的伤口碰水。”
“方才我给公子滴了消炎的药水,你放心吧。”白青看向秦洛杉,“大夫说,公子的伤不能激动,请秦三小姐回避。”
“你出去。”杜恭孝神情已经平静下来,血已经黏在脸侧,看着分外怖人,他看向秦洛杉,手指向门口。
秦洛杉后退一步。
杜恭孝的分毫不让,依旧指着门口。
秦洛杉出门来到马车上,一时回不过神来,心早高高吊起。
一身羊膻味的徐韧凑过来,好像一只小绵羊:“小姐,杜公子和你说什么了?”
“……他耳朵伤了,只怕以后听声困难了。”
秦洛杉在心底叹了口气。
“我们在这里等他一会儿吧,我还是有些放心不下他。”
秦洛杉说着从车厢墙壁上取下薄毯,给自己和徐韧盖上。
眼见大夫来了又走了,她也去了药坊依症取了些补药和消炎药,沉甸甸坠在手中。
等再回到别苑外时,已是夜深人静之时了。
今夜雾色昏沉,不见星月,树影朦胧,伸出些枯黑枝杈,上面绽着刚长出来的嫩叶。
过了会儿,白青送最后一个大夫离开时,来劝秦洛杉离开,秦洛杉嘴上应着,只是将车赶到了一条偏僻巷子里,并没有离开。
又过了一个时辰,巷子里彻底寂静下来,徐韧伏在秦洛杉肩头睡着了,小猪般打着鼾。
而秦洛杉靠着马车壁打了几个盹,昏沉了不过两三刻,就再无睡意。
夜风凉了些,吹得外面的夜猫子直着脖子叫,摸着徐韧的头发放空。
平素事物繁忙,今夜脑袋放空,别有一番滋味。
而此时杜恭孝在屋中已经睡过一觉,此时起身瞄了一眼。
见秦洛杉的马车还停在那,孤灯高悬,里面车帘微动,似有人声。
杜恭孝麻木地举着灯放回桌上,上了床。
他想逼自己睡着,于是闭上眼。
可满脑子都是方才秦洛杉出门时充满担忧的眼。
可笑。
她终于想起来自己这个弃若敝屣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