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不知道谁喊了一句:“杨大人周济我们的太多了,我们凑钱,为杨大人到城里买棺材、买衣裳!”
听到喊声,众人纷纷响应,身上有钱的现场掏钱,没有带钱的跑回家去凑钱。于是,你掏出几个铜板,他带来几匹丝帛,纷纷凑钱为杨震买棺材、买衣裳。前后不到一个时辰,就凑够了。最后,在喊话人的领头下,到洛阳城里为杨震买了口棺材和入殓的衣物。
杨让、杨奉兄弟俩跪在地上,一再感激,在磕头作揖答谢过百姓后,就忙着与母亲、冯宝为父亲入殓。
杨震被罢职遣归原籍,城西殉道,经那些回家凑钱的人一路说道,消息迅速传遍两京。杨震生前没有想到,他主政期间推出的几项新政,因为使地方官府和百姓普遍受益,所以给他带来巨大声望,他死后还有这么多百姓记挂他。
百姓纷纷说,皇上认为杨震是罪臣,但我们百姓认为杨震是恩人。
这时,又有不少百姓得知杨震殉道遇难的消息,纷纷奔走相告,赶到夕阳亭。当得知杨家母子遇到困难时,又纷纷凑钱。他们说,凑的钱到村中再买一套牛车,载运杨震灵柩回潼关。
樊月的灵柩安放在袁府厅堂,袁家一家人都沉浸在悲痛之中。
里里外外,除了袁礼父母,都是穿白戴孝的人。真是白发人送黑发人。
袁仪柳眉秀目,脸若带水珠的莲花,一身缟素套在透花素罗深衣裙上,忙着二嫂的丧事。她看着悲伤的二老,擦掉脸上的泪珠,说:“爹、娘,忘了告诉你们,皇上已下旨,将我公公贬为庶民,遣回潼关故里,我公婆今日一早全家已经离开洛阳,他们不能来咱家为二嫂奔丧了。”
全家人一惊。
“什么?”袁贵吃了一惊,“皇上怎能如此昏庸?罢了他的官、削了他的职还嫌不够,还要遣回关西?”
“是啊,”袁飞听闻也过来说,“杨大人刚正不阿,敢于谏言,早已成了奸佞妖女的眼中钉了,这分明是他们加害杨大人啊!”
袁礼一听更是气愤:“这哪里是皇上的圣旨,我看分明就是他樊闰所为。
这帮奸佞,不除掉杨大人他们是不罢休啊!”
袁贵想了一下说:“不行,看来杨大人这次回乡的路上怕是凶多吉少。飞儿,你速带二十精兵,追上杨大人,一路护送他们安全回关西。”
袁飞遵照父亲命令,刚要起身,这时,一名羽林军军官急急忙忙跑来,冲到袁礼跟前:“报告将军,杨大人奉旨离京返回关西,刚出城走至夕阳亭,被樊闰父子带兵追上,逼迫杨大人饮鸩自裁。杨大人不甘受辱,悲愤交加,撞柱身亡!”
“什么?!”袁家全家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消息震惊了。
“还有,”来人接着说,“下官得到确切消息,杨伦、虞放、高舒、朱冲四位大臣,夜里在校尉府商议,准备秘密抓捕樊闰父子,由于手下人告密,被樊家人先下手,樊彪带领上百个宫中禁卫将四位大臣秘密逮捕,现不知关押在哪里。”
袁家父子又是大吃一惊。
袁礼说:“父亲,我看樊家人狼子野心,怕是要图谋不轨了。”
袁贵也道:“要出大事了。看来,樊闰这是借皇上南巡,朝廷空虚,要下狠手了,朝廷要大乱啊!”他说着惊得站起来,一下子担忧起来。他在想,为铲除奸佞,杨伦这些文臣都冒死行动,现在要保护大汉的江山社稷,该是武将们挺身而出的时候了。他说:“朝廷内部,看来情况十分危急,说不定一场厮杀、一场宫廷大乱马上要出现了。”
这些年,袁贵在心里,不由自主常把自己的两个亲家公樊闰与杨震进行对比。
樊闰咸鱼翻身入朝做官之后,锦衣玉食,讲求奢华,住的是大街边的官府大院,手里摇的是白色羽扇。无论早朝还是进入皇宫问安,总是乘四匹披甲健马,彩绘车轮,红色轴头,黑漆车厢轿式马车,宽敞的厢内,铺着波斯地毯,座位上铺着锦垫。这车驾在洛阳城里是最漂亮、最显眼的,其规制虽然没敢超过皇上,可豪华舒适的程度却是数一数二,十分张扬。
而杨震无论是做太常、司徒,甚或是百官之首、三公太尉,一直住的是贫民区的窄巷小院,行走从不乘车驾或骑马,而是弃车简从、安步当车;天热手里拿的总是一把旧蒲扇。自己与朝中的陈忠、张衡、许慎等人每谈及杨震生活俭朴、为人低调、粗茶淡饭、素衣简从的人品和作风,感触良深。
樊闰良田万顷,黄金上亿,富可敌国;而杨震清德洁白、两袖清风。自己曾劝杨震为后辈置些良田产业,他却说,够吃就行,让他的子孙后代做个清白吏。
两个亲家公人品和作风相比,真是杨震在天上,樊闰在地下。
这时,袁飞站在父亲面前说:“父亲,决不能让樊家这帮奸佞阴谋得逞。
礼儿因月儿的后事脱不开身,儿臣谨遵父亲指令,请父亲发命令!”
袁贵此时在激烈地思考:该是我们这些武官武将站出来的时候了。这些年,作为骠骑将军的袁贵,在太后时期谨守本分,安帝时期虽有不满,但从没有像亲家公杨震那样挺立朝堂。他有两大爱好,即在将军府下围棋和莳花弄草。下围棋是为了研究战术以运筹帷幄,莳花弄草是为了修身养性。可如今,面对朝廷的诸多变故,他再也不能袖手旁观。说不定樊闰的绳索下一个就要套到袁家人的脖子上。
此刻的袁贵心急如焚。他在想,一代忠臣、大儒杨震遣归故里又死于途中,其他几个重臣杨伦、虞放、高舒、朱冲被捕入狱,放眼朝中,忠直大臣再无他人,在这个关键时刻,自己再不站出来,大汉真的要完了。
糟糕的是,兵权都在樊闰这个太尉和大将军耿宝手上,樊闰要谋反,肯定要在就近的郡国调集数万兵力发动宫廷政变,而自己的兵符所能调动的兵力仅仅一万人,而且还不在洛阳。哦,二儿子礼儿统领的羽林军有一万人,都在京城。
袁贵冷静了一下,沉着地说:“樊闰谋逆之心已昭然若揭,当务之急是保护好皇后和太子。你们兄弟二人兵分两路,立即行动。飞儿,你带羽林军卫一千人,秘密保护好皇宫,保护好皇后和太子。礼儿,你带羽林军卫九千人,包围廷尉府大牢,杨伦四人肯定被关在那里,先要救出四人加以保护。宫中的情形,以及西羌边关战事,我前几日已差人以八百里加急赶往南海的路上密奏皇上,按理信使这时已经见到皇上,圣旨很快就会到了。樊闰秘密建造宫苑、企图谋反的事情,以及调动兵力的事情,已经来不及上奏皇上,现在情况危急,咱们等不到圣旨,只能先斩后奏了。礼儿你救出杨伦四人后,即刻带羽林军,包围樊家宫苑,不要靠近,以注意宫苑内的动静,等待命令。”
两兄弟听到父亲的命令后,袁飞即刻出门行动。袁礼转身看了看樊月的灵柩,犹豫了一下。袁贵走过来拍拍袁礼的肩膀说:“儿啊,忍住悲痛,国难当头,当以国事为重。月儿的后事,由你母亲和你嫂嫂暂且料理。”
袁礼点点头,眼含泪水狠下心扭头出门。
袁礼按照父亲的安排,带领羽林军,包围了廷尉府大牢,经过血战,救出了杨伦、虞放、高舒、朱冲四人。浑身是血的四人拉住袁礼的手表示感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