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沁蹲在地上,脖颈前探,鼻尖几乎贴着一颗豆芽,小心翼翼的用手扶起它们,观察了一会儿,还能站起来,没坏,提到嗓子眼的心落回去。
李榕蹲在林沁身边,翻过她撑地的手心,拍拍泥土,看她有没有受伤。林沁一巴掌拍在他胳膊上,掌心一片辣,黑色束衣之下的身躯比她肖想的还要结实,硬邦邦的。
李榕轻嘶口气,同她投降:“抱歉,是我玩过了。”
林沁不理他了。两人继续行走在纵横的田间,风从脚边溜走,李榕走在前头,忽而问她:“草原长大的姑娘都是你这样么?”
林沁:“我怎么样了?”
李榕:“剽悍。”
林沁脸被晒得有点红,她反问:“那京城的男人都是你这样么?”
李榕挑起眉稍,学她口吻:“我怎么样了?”
你温柔,矜贵,貌美。……还很厉害啊。
答案一瞬浮出,可纵然有答案,当着李榕面,也说不出口,林沁只觉得,若京城男人都跟李榕一样,那她势必得去京城走一遭,住上一段时间,好好见见世面。
她轻抿着唇,一时口干,没有吭气。
两人大眼瞪小眼一会儿,林沁不答,李榕忽然倾身,在她面前压下一道影子,手指捻过她鼻尖,林沁缩缩鼻子,看到他指腹间粘了点土粒,应当是方才玩闹的时候弄上去的。
还有肩上,森头的珠石间……他的动作自然而没有旖旎,完全是在照顾一个小姑娘,然后站起来,抻了下脖颈,遗憾的道:“本想听你夸夸我,不想夸我就算了。”
林沁低头,跟在他后面,阳光由她的脚踝爬到后背上,拉出一前一后交叠的影子,某一刻,她反应过来,去戳李榕腰侧:“哦,原来你是明知故问。”
“我一直觉得你心思很深,不比胡族人,我们比较直率。”
李榕侧过半张脸:“阿哥怎么就心机深了?”
林沁走出农田,在干干的地上踩了一圈,到处找毡靴,低着头,也没看他:“我知道你想干什么,你就想大家都学会播种和农耕,之后不去外面放羊放牛,这样大家就会守在新城过日子。”
李榕把毡靴提到林沁跟前,还拿了个水盆过来,方便她洗脚,他迁就着她,俯下身来,平和的说:“我不希望你如此想我。”
林沁在水盆中晃荡的脚丫子停下,晶莹的水波趋于平静,她抬头。
李榕说:“多兰家一头牛羊都没有了,比起证明游牧是更好的生活之选,他们更需要的是能切实安顿的地方,和能管温饱的方法。至少要能攒的下钱,再去买牛羊,毛毡,木柜……这些,才能迁出去不是?我把种子带到多兰家,是想让他们学习农耕,但绝非想要强迫任何人作出改变,无论是游牧还是农耕,本身是没有优劣之分的,可生活在草原上的胡族从未知晓过农耕文化,他们并没有选择,恰好现在,他们有了过农耕生活的机会,过段时间后,他们有能力了,心中偏向哪个,自然会选择哪个,我不会过多干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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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沁撇撇嘴,眼眸垂着:“你好像很笃定他们会选择留在民居。”
“阿妹,我唯一笃定的事是:我是来帮你们的,不是来逼迫你们的。”
林沁怔住,心房外的墙彻底溃塌,对他放下了最后的防备。
片刻后,林沁穿好毡靴,倒掉水盆,拍拍裤腿站直了,问他:“你会给其其格种子吗?”
李榕看她一眼,下巴向外抬抬:“一会儿就过去她家一趟。”
林沁哼了一声:“还说不是心机深?”
李榕笑笑,知她前后的意思不一样,这回真的只是开玩笑,掌心往她森头上一扣,松石串玛瑙串撞在一块,摇曳晃动,遮住了视线,只留他宽阔的脊背,走向一旁的民居。
林沁跑上前,又打了他一下。
李榕揉揉肩,笑而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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